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老桥古老的石板上。沈倦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张泛黄的佛罗伦萨地图。纸张的边缘已经磨损,上面沈母亲手标注的红线却依然清晰。
“我们按照妈妈的路线走,好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郑重的仪式感。
林溪看着他手中那份沉甸甸的遗愿,用力点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他们的第一站是学院美术馆。站在米开朗基罗的《大卫》真迹前,沈倦仰头凝视了许久。
“妈妈曾经说,”他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展厅里带着回响,“真正的杰作,能让人看见创作者与命运搏斗的痕迹。”他顿了顿,目光依然停留在雕像上,“就像过去这几个月,我每天都在和自己搏斗。”
林溪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接手研究所,安抚父亲,处理那些我从未接触过的事务…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每一次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看看你发的照片,想想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努力的样子。”
他转过头,看向林溪,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依赖:“是你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林溪的心像是被温水浸过,柔软而酸涩。她从未想过,自己那些记录日常的照片,竟成了他黑暗中的星光。
第二站是地图上标注的一家小小香料店,藏在一条僻静的巷弄里。店里弥漫着各种香料混杂的奇异香气。年迈的店主似乎还记得沈倦,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意大利语向他打招呼。
沈倦用生疏的意大利语回应着,然后买下了一小包藏红花。
“妈妈说,这是佛罗伦萨阳光的味道。”他将小纸包递给林溪,“她一直想用这个作画,调出最接近日落的颜色。”
林溪接过那包珍贵的香料,仿佛接过了沈母未尽的艺术梦想。
午后,他们按照地图的指引,来到阿诺河南岸的一个小山坡。这里并非旅游景点,却能俯瞰整个佛罗伦萨老城。沈倦展开一张有些模糊的旧照片——照片上,年轻的沈母正坐在这个山坡上写生,画板上是未完成的城市全景。
“爸爸说,这是妈妈最喜欢的地方。”沈倦和林溪并肩坐下,望着眼前如画卷般铺开的城市,“她说在这里,能看见时间的形状。”
微风拂过,带来青草和远处咖啡的香气。林溪靠在沈倦肩上,感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那段时间,”沈倦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爸爸病倒,研究所濒临破产… …我甚至想过,也许放手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林溪的心猛地一紧,抬起头看他。
“但我做不到。”他迎上她的目光,苦涩地笑了笑,“每一次试图推开你,都像是在撕裂我自己。我终于明白,爱不是自以为是的牺牲,而是坦诚相待,风雨同舟。”
这句话,像是他终于解开了一道困扰已久的难题。林溪看着他眼中释然的光,知道那个背负着过多责任的沈倦,正在慢慢地与自己和解。
黄昏时分,他们找到了地图上最后一个标记——一家已经歇业的古董书店。紧闭的店门上贴着招租的告示。
沈倦站在店门前,神情有些黯然:“妈妈说,她在这里淘到过一本十八世纪的艺术图册,是她最珍贵的收藏之一。”
林溪看着紧闭的店门,又看看手中那张承载着二十年时光的地图,忽然明白了什么。
“倦,”她轻声说,“重要的不是找回妈妈走过的每一步,而是像她一样,永远保持对美的热爱和追寻的勇气。”
沈倦怔怔地看着她,又回头望向那扇紧闭的门。许久,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重担。
“你说得对。”他牵起她的手,转身离开,“妈妈希望我们看到的,不是被她留在身后的风景,而是我们自己前方的路。”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沈倦握紧林溪的手,仿佛握住了通往未来的方向。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返回时,沈倦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苏黎世的区号,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接起电话后,他只听了几句,脸色便沉了下来。
“好的,我知道了。”他挂断电话,看向林溪时,眼神里带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凝重,“溪溪,我们可能需要提前结束这次旅行了。”
林溪的心微微一沉,刚刚获得的宁静似乎又要被打破。
“研究所那边,”沈倦的声音有些低沉,“出了一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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