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死寂得可怕,只有司马靖星极力压抑却仍泄出的、断断续续的粗重喘息,像钝刀子一样割着另外两个人的神经。
吴枫辰没有再试图起身,也没有再看向那个蜷缩颤抖的背影。他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冰蓝色的眼眸望着洞顶那些嶙峋的阴影,仿佛要将它们刻入灵魂深处。他周身的气息彻底沉寂了下去,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疏离感的冰冷,而是一种……万物归寂般的死沉。
司徒烈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这边死寂的吴枫辰,又看看那边显然在承受非人折磨的殿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深感无力。他只能默默走到洞口,将封门的巨石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这样就能挡住外面所有的危险,也能挡住洞内这令人窒息的绝望。
时间在压抑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司马靖星那边的颤抖渐渐平息了下去,那令人不安的、细微的呜咽也消失了。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只有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周身那紊乱的气息和黑色煞气也暂时蛰伏了起来,但那种衰败与虚弱感,却更加清晰地弥漫在空气中。
吴枫辰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用眼角的余光扫过那道无声无息的身影。冰蓝色的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凝固了,冻结了,化作比北冥玄冰更坚硬的决心。
他重新闭上眼睛,不再去感受那令人心碎的微弱生机,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沉入了自己的体内,沉入了那片因为力量耗尽而近乎枯竭的识海,沉入了那庞大而冰冷的、属于北冥剑尊的传承记忆之中。
之前,他抗拒它,排斥它,害怕被那万载的寒冰同化,失去自我。
现在,他需要它,渴望它,需要那足以颠覆生死、掌控命运的力量!
意识在冰冷的记忆碎片中穿行,掠过无数冰川雪原,掠过星辰寂灭的景象,掠过北冥剑尊独自面对万千魔神的孤绝身影……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地、近乎贪婪地,去捕捉那些关于力量本源、关于寒玉灵体极致运用的信息!
痛苦?
比起司马靖星付出的代价,这点灵魂被冰冷记忆冲刷、撕扯的痛苦,算什么?
迷失?
如果迷失能换来足够的力量去守护,去偿还,那便迷失吧!
一种近乎自毁般的疯狂意念,支撑着他在这片冰冷的传承之海中艰难跋涉。他不再去寻找“吴枫辰”与“北冥剑尊”的平衡点,他是在强行炼化,强行融合!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这足以冻结时空的力量,据为己有!
一丝丝微不可察,却精纯至极的寒气,开始从他近乎枯竭的丹田深处重新滋生,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生机与灵动的北冥寒气,而是更加纯粹、更加极致、带着一种……毁灭与寂灭气息的绝对冰冷。
这变化极其细微,但一直分神关注着他的司徒烈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猛地回头,看向吴枫辰,只见对方依旧闭目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如故,但那头雪白的长发,似乎无风自动,发梢处萦绕起一丝丝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仿佛能冻结空间的细微冰晶。
一股难以言喻的、比之前更加令人心悸的寒意,以吴枫辰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不是温度的降低,而是一种……法则层面的“冷”,仿佛连时间的流逝都要被冻结。
司徒烈打了个寒颤,心中非但没有欣喜,反而涌起一股更大的不安。吴先生的气息……变得好陌生,好可怕……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司马靖星似乎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更深沉的寒意惊扰,从昏沉中短暂苏醒。他艰难地睁开眼,眼神依旧混沌,带着心魔肆虐后的疲惫与茫然。他下意识地,朝着吴枫辰所在的方向望去。
当他看到吴枫辰依旧躺在那里,周身弥漫着那层不祥的、仿佛连光线都能冻结的细微冰晶时,他那双黯淡的眼眸中,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恐慌所占满。
“不……不要……”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如同蚊蚋般的声音,向吴枫辰伸出手,似乎想要阻止什么,“……停下……吴枫辰……求你……别再……”
他似乎感应到了吴枫辰正在做的事情,那是一种比“焚血祭天”更加决绝、更加危险的……自我献祭!
吴枫辰听到了那微弱到几乎消散的哀求。
他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周身那正在滋生的、带着寂灭气息的寒气也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那声“求你”,像一根烧红的针,刺入了他冰封的心核。
但仅仅是一瞬。
下一刻,那紊乱的寒气被更强大的冰冷意志强行镇压、抚平。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那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线,抿得更紧了一些,如同两道冻结的伤口。
他没有回应。
也无法回应。
他知道司马靖星在害怕什么。害怕他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害怕他迷失在那万古的寒冰之中。
可是……如果不变强,如果不够冷,不够决绝,他拿什么去守护这个为他付出了一切的傻子?拿什么去应对外面虎视眈眈的幽冥教、血神殿?拿什么……去偿还这笔沉甸甸的、以境界和灵魂为代价的债?
他必须走下去。
哪怕前方是更深沉的冰狱,是永恒的孤独。
那弥漫的寂灭寒气,再次稳定下来,并且,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开始增长。
司马靖星看着他毫无反应的样子,眼中的恐慌渐渐化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他伸出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重新瘫软下去,闭上了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瞬间在冰冷的地面上冻成冰珠。
他知道,他阻止不了。
有些路,一旦选了,就回不了头了。
司徒烈看着这一幕,虎目含泪,死死咬住自己的拳头,才没有哭出声来。他明白,从殿下施展禁术的那一刻起,从吴先生醒来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某些东西,就已经彻底改变了。
山洞内,再次被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
只有吴枫辰体内,那正在滋生的、带着决绝与寂灭的寒意,在无声地宣告着——
一场更加冷酷的风暴,正在冰封的决意中,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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