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凄厉的尖叫,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神庭方舟”的舰桥内,激起了名为“绝望”的涟漪。
“我们……输定了……”
“反抗是徒劳的,我们怎么可能战胜神……”
“好累,什么都不想做了,就这样结束吧……”
那股无形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悲鸣,仿佛一种具备传染性的精神病毒,迅速在这些精英船员的心中扩散。他们的眼神,从最初的惊恐,逐渐转为麻木,再到彻底的空洞。
前一刻,他们还因主炮的辉煌战果而心潮澎湃,斗志昂扬。
这一刻,他们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变成了一具具会呼吸的行尸走肉。有人放开了手中的操控台,任由屏幕上跳动着刺眼的红色警报;有人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无声地流泪;更多的人,只是呆呆地坐着,脸上都带着死寂的表情,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稳住心神!这是敌人的精神攻击!”
苏清影最先反应过来,她强忍着脑海中不断涌现的、关于集团破产、众叛亲离的负面幻象,舌尖一痛,用剧痛刺激着自己的神志,发出一声清冷的叱喝。
她的声音蕴含着金丹期修士的灵力,试图唤醒众人混乱的心灵。
然而,收效甚微。
船员们只是茫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空洞的眼神毫无波澜,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
就连冷嫣这样向来意志如火的女子,此刻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她感觉心中熊熊燃烧的战意,仿佛被一盆冰水浇下,正在迅速熄灭。
“没用的……姐姐。”叶知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紧紧抓着主控台,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不是单纯的幻术,它在……它在勾动我们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和无力感,然后将它无限放大!”
秦风舞、萧红雪等人也各自运转功法,守护着自己的道心,但每个人都感到无比的吃力。那股“神泣之声”,无孔不入,仿佛在对她们的整个生命进行否定,告诉她们过去的一切努力都是笑话,未来的一切希望都注定破灭。
这种攻击,比任何实质性的炮火,都更加阴险,更加致命!
就在绝望即将吞噬舰桥之际,一个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安静。”
是凌霄。
他依旧站在舰桥的主位上,神情淡然,仿佛周遭的一切混乱都与他无关。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股柔和而神圣的金色光芒,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舰桥。
大净化神光!
这曾净化了“星尘之灾”,让万物复原的神圣之光,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扫过每一位船员的身体。
然而,这一次,神迹没有发生。
金光所过之处,船员们脸上的麻木与空洞,没有丝毫改变。那光芒仿佛只是穿透了一层透明的空气,对他们那已经沉入绝望深渊的灵魂,没有造成任何触动。
“怎么会……”白灵儿眼中第一次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凌霄的眉头,也终于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闭上双眼,浩瀚的神念,在瞬间跨越了数亿公里的距离,笼罩了那颗蔚蓝色的星球。
下一秒,他“看”到了令他也感到心神震颤的景象。
地球,变了。
它不再是一颗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星球,而是变成了一座死寂的、巨大的蓝色坟墓。
纽约,时代广场。曾经彻夜不息的巨型屏幕,此刻已是一片漆黑。无数人或坐或躺在冰冷的街道上,对着天空,眼神空洞。一个母亲怀里抱着啼哭的婴儿,却恍若未闻,只是任由泪水划过麻木的脸庞。
巴黎,卢浮宫前。一位正在临摹《蒙娜丽莎》的画家,扔掉了手中的画笔,任由颜料在画布上肆意流淌,他喃喃自语:“艺术……有什么用呢?最终都会化为尘埃。”
华夏,一处正在紧急建设的地下城工地。数万名工人,放下了手中的工具,他们有的坐在钢筋上,有的靠着水泥墙,仿佛被集体按下了暂停键。机器的轰鸣声停止了,只剩下风声在空旷的工地上呜咽。
甚至,连那些刚刚在灵气复苏中觉醒,被寄予厚望的年轻修士们,也未能幸免。
神帝宫学院的练武场上,成百上千的学员,放弃了吐纳和修炼,他们盘膝而坐,身上刚刚凝聚起来的灵力,正在不受控制地逸散。他们的道心,正在这无声的“神泣”中,一点点地崩溃,修为倒退。
这不是屠杀,却比屠杀更可怕。
敌人没有杀死任何一个人,却从根源上,扼杀了整个文明的“意志”!
更让凌霄心头一沉的是,他感觉到,自己力量的根基——那由众生愿力汇聚而成的信仰之海,正在飞速,变得浑浊、枯竭!
过去,那是充满了希望、祈愿、崇拜的璀璨海洋。
而现在,这片海洋被注入了绝望、悲伤、麻木的剧毒。金色的海洋正在迅速褪色,变成一片灰黑色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沼泽。
他的琉璃金婴,与这片信仰之海紧密相连,此刻也感到了一阵阵的虚弱。
好一个“神泣之声”!
好一个歹毒的阳谋!
敌人知道他以众生信仰为力量,便用这种方式,釜底抽薪,直接污染他的力量源头!
如果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不出二十四小时,地球文明将彻底“脑死亡”,不战自溃。而他凌霄,也将因为信仰根基的崩塌,神力大损,从一尊救世的神君,变回一个孤立无援的元婴修士。
到那时,面对那支庞大的神罚舰队,再无半分胜算。
“呵……”
凌霄缓缓睁开双眼,眼神冰冷,毫无怒意。
他终于明白了。
“神泣之声”,源于神只对凡人的蔑视与骄傲。它用神级的意志,去碾压凡级的意志,告诉他们“神不可敌”。
所以,任何源于“神”的力量,都无法与之对抗。
因为,这就像是用火焰去扑灭火焰,只会让火烧得更旺。
“大净化神光”是神力,所以它无效。
要对抗这种源于“神之意志”的攻击,需要的,绝不能是另一种“神之意志”。
而是需要一种……截然相反的,从凡人骨子里诞生,代表着永不屈服、敢于向神挥拳的力量!
凌霄的目光,穿透了舰桥,穿透了无尽的虚空,仿佛看到了遥远的地球,看到了那些在绝望中沉沦的芸芸众生。
他的脑海中,一个他埋藏已久的记忆片段浮现出来。
那是在神界的远古时代,在他还未登临帝位之前,曾遇到过的一个弱小种族。
他们没有神只,没有天赋,却在一次次被神明奴役和毁灭的灾难中,一次又一次地从废墟里站起,用血肉之躯,向神明发出不屈的怒吼。
那种力量,被称之为……人道!
凌霄冷冷一笑。
“想用神的意志,来压垮我的信徒吗?”
“那我就用凡人的意志,来奏响属于我们自己的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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