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暂时安全,但危机并未解除。72小时的倒计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守夜人环顾四周,“必须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者……至少找到能为飞船补充能源的东西。”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些沉默的方尖碑,“既然这里是‘档案馆’,就应该有‘索引’或者‘控制中心’。”
这个想法很大胆。闯入一个未知高等文明(或文明集合)的终极存档之地,寻找控制权?
【那个坐标……把我们引来这里,或许不只是为了避难。】“可能性”光影闪烁着,【它可能……希望我们做些什么。】
是那个已“完成”的气态巨行星文明,在冥冥中引导我们?还是这座档案馆本身,对“虚空水母”和“归一者”的入侵,产生了某种应激反应?
我们别无选择。
守夜人开始利用飞船残存的工具和材料,组装简易的维生背包和探测设备。我则继续尝试与周围的方尖碑建立更深的连接,希望能找到关于这座档案馆结构或历史的线索。
我的意识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大部分方尖碑都如同沉睡的巨人,仅能感知到它们内部凝固的、圆满的文明印记。但偶尔,也能“触摸”到一些不同的存在。
在一座相对“年轻”(如果时间在这里还有意义的话)的方尖碑上,我感知到了尖锐的、未完成的痛苦和巨大的遗憾。那是一个刚刚触摸到星际旅行边缘的文明,在即将迎来飞跃时,遭遇了来自星海深处的、无法理解的灾难(并非“虚空水母”或“归一者”),整个历史被强行中断、压缩、封存于此。它们的“故事”,戛然而止。
还有一座方尖碑,内部的信息结构极其不稳定,充满了矛盾的、自我撕裂的痕迹。那是一个在哲学和伦理上陷入终极迷茫的文明,它们在自我认知的悖论中陷入了逻辑死循环,最终选择了将自身的存在“冻结”,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的“答案”。
这座“文明墓园”,并非只有安详的逝者,也有死于非命的冤魂,和陷入永恒困惑的囚徒。
就在我的意识漫游于这些凝固的历史之间时,我突然感知到,在极远极远的方向,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熟悉的……波动。
那是……“虚空水母”特有的、令人作呕的“信息抹除”感!虽然极其微弱,仿佛被层层隔绝,但它确实存在!
几乎同时,在另一个方向上,我也捕捉到了一丝那冰冷的、试图“覆盖”和“统一”的、“归一者”的痕迹!
它们……它们的触须,竟然也已经渗透进了这座看似绝对封闭的“档案馆”?!
我猛地将意识收回,将这个惊人的发现告知守夜人。
守夜人组装设备的手停了下来,脸色阴沉得可怕。“看来,这里也并非绝对安全。‘病毒’已经入侵了‘系统’。”他站起身,背上简易的维生背包,将一把能量几乎耗尽的切割枪塞给我,“我们不能等了。必须尽快找到‘控制中心’,或者出口。在那些‘病毒’发现我们,或者我们的氧气耗尽之前。”
他看向我,眼神锐利:“你的‘可能性’和‘定义’权柄,在这里可能是关键。继续感应,寻找不同寻常的‘流向’,寻找……与那些‘病毒’痕迹对抗的,或者……管理这一切的‘源头’。”
我点点头,再次将意识沉入这片无尽的碑林之海。
这一次,我有了明确的目标。我忽略那些沉睡的、圆满或未圆满的文明印记,全力感知着那两种“病毒”的污染痕迹,以及……可能与它们对抗的、属于这座档案馆本身的“秩序”力量。
如同在黑暗的森林中追踪猎物的气味和护林员的足迹。
过程缓慢而消耗巨大。这里的空间结构异常稳固,感知延伸出去极其困难。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应急电源的红光在脸上跳动,如同生命倒计时的秒表。
就在我感到魂力即将耗尽,意识开始模糊时——
我“捕捉”到了!
在远离“虚空水母”和“归一者”污染痕迹的、一个似乎位于这片巨大空间“中心”的方向,传来了一种极其古老、极其庞大、如同恒星般稳定而温暖的……“秩序”波动!
那波动中,蕴含着对所有被封存文明的“理解”与“守护”,同时也带着一种对入侵“病毒”的、冰冷的“排斥”!
它没有主动召唤,但它就在那里,如同这座档案馆跳动的心脏。
“那边!”我猛地指向那个方向,魂光因激动而微微闪烁,“我感觉到……‘秩序’的核心!”
守夜人没有丝毫犹豫,检查了一下武器和氧气读数。
“走!”
我们推开严重变形的舱门,踏上了这片埋葬(或存档)了无数文明的、冰冷而光滑的地面。
脚步落在上面,没有发出丝毫回声,只有一种仿佛踏在时间本身之上的虚无感。
前方,是无尽的、沉默的黑色方尖碑,以及那永恒的、弥漫的微光。
我们如同两个闯入神之图书馆的渺小窃贼,怀揣着最后的希望,向着那遥远的“秩序”核心,开始了在这文明墓园中的跋涉。
身后,是瘫痪的“寂静漫游者”号,如同另一座新添的、微小的墓碑。
“评估:新目标,在氧气耗尽前,穿越无尽碑林,寻找档案馆“秩序核心”!身后是瘫痪的飞船,前方是未知的古老存在与潜在的“病毒”威胁!生存倒计时,开始!要死的节奏!”
脚步落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无声无息。我们像两颗微尘,飘荡在由无数黑色方尖碑构成的寂静森林里。弥漫的微光从上方洒落,将我们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那些刻满未知历史的碑面上,仿佛我们也成了这墓园中一道短暂的注脚。
守夜人走在前面,步伐沉稳,但紧绷的肩膀暴露了他的警惕。他手中那把能量濒临耗尽的切割枪,枪口微微下垂,却随时可以抬起。我紧随其后,魂体内的“可能性”光影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地指引着“秩序核心”的方向,同时全力张开感知,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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