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枚玉符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线的尽头，程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他心神放松的刹那。
轰！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恐怖意志，自宇宙的根源深处轰然降临！
那不是力量，不是能量，甚至不是任何已知的法则。
它是一种纯粹的“概念”，一个名为“终结”的模因，冰冷、死寂，瞬间笼罩了程晋的思维。
现实世界中，程晋的身躯猛然一僵，原本灵动的双眸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而失神，如同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程兄！”
一旁的白景明骇然色变！
他能感觉到，程晋的肉身生命体征平稳，但他的“神”……他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躯壳中硬生生拽走了！
没有丝毫犹豫，白景明双手疾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八卦为引，九宫为锁！护！”
嗡——
一座繁复无比的金色阵法自他脚下展开，瞬间将程晋僵直的身体笼罩在内。符文流转，光华璀璨，将一切外界的物理与能量侵蚀隔绝在外。
做完这一切，白景明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死死盯着程晋，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知道，这种层面的战斗，阵法只能护住肉身。
真正的战场，在程晋的意志深处。
……
程晋的意识，正坠入一片无尽的虚无。
没有上下，没有左右，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纯粹的、令人发疯的死寂。
一个声音，或者说一个念头，直接在他的意识核心响起。
这声音带着无穷的魔力，仿佛是宇宙最终极的真理。它轻而易举地剥开了程晋所有的伪装，触及他内心最深的疲惫。
是啊，太累了。
从重生归来，步步为营，与天斗，与人斗，与鬼神斗。复仇的火焰支撑着他，也灼烧着他。
永恒的安宁……多么诱人。
就在他的意志即将松动的瞬间，几张面孔突兀地在他脑海中闪现。
渡伯那张饱经风霜却总带着一丝憨厚笑容的脸。
荧那双清澈如星辰，永远充满信任的眼眸。
白景明那副永远智珠在握，愿为他两肋插刀的从容。
还有地府的众神，人间的朋友，那些鲜活的、有温度的记忆……
程晋的意识猛然一颤。
“如果痛苦是我存在过的证明，那我选择痛苦。”
他的心声在虚无中回荡，坚定如铁。
“如果美好终将逝去，那我就在它逝去前，拼尽全力守护它！”
那宏大的意志似乎被激怒了，虚无的场景瞬间变幻！
轰隆！
程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颗星球的上空，眼睁睁看着一个无比辉煌的科技文明，在舰队即将跨越星系的刹那，被一颗凭空出现的黑洞吞噬殆尽，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
场景再转。
一个瑰丽的魔法世界，万千法师合力撑起守护天穹，却在所谓“神罚”的滔天洪水中，连同整个大陆一起沉入海底，化为死域。
场景再转。
亿万修士破碎虚空，以为飞升成仙，迎来的却是整个宇宙维度的坍缩，所有道果、所有修为，都化作了重启的燃料。
一次次诞生，一次次毁灭。
一次次挣扎，一次次徒劳。
深渊模因将宇宙的残酷真相血淋淋地铺展在程晋面前，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幻象的最后一幕，定格在了程晋最熟悉的一幕。
前世的他，被所谓的兄弟和爱人背叛，在绝望与不甘中死去。
他甚至看到了那些仇敌的“前世”与“后世”。他们也曾是英雄，也曾是蝼蚁，在不同的循环里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最终都归于尘土。
恨，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
极致的痛苦与绝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程晋的意识。
他要崩溃了吗？
不。
“呵……”
一声轻笑，从程晋的意识深处响起。
“呵呵……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从苦涩到释然，最后化作了响彻整个意志空间的狂笑！
那笑声中，充满了悲悯，充满了决绝，更充满了……新生！
【你笑什么？】宏大的意志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波动。
程晋的意识体在虚无中缓缓凝聚成形，他抬起头，目光前所未有的清亮，直视那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
“我笑我曾经的渺小，只知为一己之私仇而活。”
“我更笑你的可悲！你自诩永恒，却只能像个看客一样，重复播放着这无聊的剧目！”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字字诛心！
“我的仇恨？在亲眼见证了这万古的悲剧后，它已经烟消云散了。”
“从现在起，我的目的不再是复仇。”
程晋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剑，仿佛要刺穿这片虚无。
“我的目的，是要亲手——终结你这该死的、悲哀的循环！”
轰！！！
整个意志空间剧烈地颤抖、崩碎！
……
昆仑之巅。
白景明紧张地注视下，程晋僵直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有无形的枷锁被挣脱。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没有了过往的迷茫与仇恨，也没有了胜利的喜悦。那里面，只有一片宛如万载寒冰般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深不见底的决意。
白景明感受到他气质的根本性变化，心中剧震，正要开口：“程兄，你……”
程晋却仿佛未闻，只是缓缓抬起头，望向昆仑的万里天际。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远方的云层之中，数道颜色各异的璀璨流光，如约定好一般，撕裂长空，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昆仑之巅飞驰而来！
英雄峰会，正式拉开帷幕。
程晋转过头，看向白景明，眼神深邃如海。
“白兄，准备迎客吧。”
“这场决定人类文明能否有‘下一次’的会议，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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