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正在沉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冰冷,死寂。
程晋感觉自己像一件被摔得粉碎的瓷器,每一寸都在分崩离析。生命力如同沙漏里的最后一粒沙,即将流尽。
就这样……结束了?
他不甘心。
就在这时,那部与他灵魂绑定的手机,竟在意识的黑暗中,倔强地投射出一丝微光,像风中残烛,却又无比坚定。
光幕上,一条来自渡伯的消息,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轰!
这两个字仿佛一道惊雷,悍然劈开了程晋脑中混沌的黑暗!
活下来!
对!我必须活下来!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强行支撑着他几近崩溃的神经。他用尽最后的意志,驱动着那根血肉模糊的手指,在虚幻的光幕上艰难地滑动。
他点开了【地府App】。
进入【功德宝】界面。
下一秒,一串长到令人窒息的数字,伴随着刺目的金光,占据了整个光幕!
十三亿!还多!
这是覆灭一个盘根错节的商业帝国,清算其背后无数罪孽后,由天地法则亲自结算的滔天功德!
程晋的视线已经模糊,但他死死盯着那串数字,嘴角咧开一抹疯狂而惨烈的笑容。
这是他用命换来的最后筹码。
他颤抖着点开【幽冥商城】。时间不多了,他能感觉到死神冰冷的镰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然而,当他的意念触及商城的瞬间,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系统提示音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程晋没有丝毫犹豫。
“继续!”
他的意念化作嘶吼。光幕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熟悉的商城界面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无数金色代码与漆黑符文构成的漩涡,将他的意识猛地拽了进去!
天旋地转,他仿佛来到了一片虚无的星空。
在他面前,一座由光构成的巨大天平缓缓浮现。天平的一端,燃烧着代表他功德的金色烈焰;另一端,则悬浮着他那缕即将熄灭的、风中残烛般的灵魂之火。
这已经不是那个琳琅满目的商城了。这里是更高层次的交易法则所在地。
一个古老、宏大、不含任何情感的声音,从天平的中央传来,震荡着他的灵魂。
程晋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买卖。这是一场……面试。
他强忍着灵魂撕裂的剧痛,将意念聚焦:“我要活下去的办法,最快,最有效!”
天平嗡嗡作响。一瞬间,一件物品的信息流注入他的脑海。
正是他想要的!
但紧接着,价格与条件浮现。
话音刚落,无数混乱的画面涌入程晋的脑海——他智取万魂窟主,他算计拾荒鬼王,他引爆化魂池,他释放深渊七号……一幕幕,全是他为了活命而不择手段的挣扎。
天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审判的意味。
为什么?
程晋几乎要笑出声。他想起了那些没日没夜加班的日子,想起了那些被老板痛批“你有什么价值”的瞬间。
他没想到,死了还要被KpI考核。
他收敛起所有情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最纯粹、最核心的社畜逻辑,凝聚成一道清晰的意念,投向天平。
“我不是变数,我只是一个更高效的‘系统优化师’。”
“旧的地府系统bUG太多,流程臃肿,效率低下,用户体验极差。我接单,清bUG,优化流程,KpI完成度百分之百。”
他的意念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锐利。
“刚刚完成的S级项目‘黑金帝国的覆灭’,为系统直接创造了超过十三亿的功德净利润。这是一个标杆项目,证明了我的价值。”
“留着我,未来的投资回报率(RoI)只会更高。干掉我,你们就失去了一个能为系统持续创造巨额价值的金牌项目经理。”
“这笔账,你们自己算。”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求饶乞怜。只有最冰冷、最现实的成本与收益分析。
虚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那座巨大的光之天平,似乎也为这番前所未见的“求生陈述”而陷入了沉思。良久,天平轻轻一颤,那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带上了一丝……波动。
程晋嘴角的笑意终于彻底绽放,带着劫后余生的快意和一丝自嘲。
“拿一个帝国的葬礼,换我一条命……这项目,值了。”
他用意念,重重点下了【确认】。
嗡——
天平上,代表功德的金色火焰瞬间黯淡了十分之九,而那股磅礴的能量则疯狂涌入另一端,凝聚成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流淌着七彩神曦的丹药,凭空出现在他的灵魂手中。
没有丝毫犹豫,程晋将其一口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道无法形容的生命洪流,瞬间冲刷他破碎的身体与灵魂!
“呃啊啊啊——!”
剧痛!
超越先前所有伤痛的极致痛苦!
仿佛有亿万柄神锤在敲打他的身体,将他破碎的骨骼彻底化为齑粉,再以神火重铸!但他感觉到的,却不只是肉体的重塑。更像是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那些加班的夜晚,那些被训斥的屈辱,那些庸庸碌碌的绝望……所有的一切,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被燃烧、被粉碎、被彻底格式化!
他的生命“源代码”,正在被强行重写!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断裂的肋骨在噼啪作响中重新接续,被洞穿的肺叶在金光中迅速愈合,干涸的心脏重新被滚烫的血液注满,发出战鼓般有力的搏动!
破败的身体,在璀璨的金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新生!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上方,一条条来自阳间的新闻推送疯狂弹出,仿佛在为他的新生献上礼炮。
白景明发来的消息也弹了出来:“老大!结束了!我们赢了!黑金帝国……彻底完了!”
程晋的目光扫过这些信息,心中没有复仇的狂喜,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那是一个帝国的葬礼,也是他新生的序曲。
几秒钟后,金光散去。
程晋缓缓站起身,他低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甚至比以往更加晶莹剔透,隐隐有宝光流转的皮肤,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远胜从前的澎湃力量。
他活过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中充满了久违的、属于生命的清新空气。
也就在他彻底新生的同一瞬间,手机光幕上,一条来自地府App的系统提示,带着至高无上的威严,缓缓浮现。
……
与此同时。
阳间,某处深藏于山体之下、戒备森严的巨大基地内。
国家级战略指挥中心。
巨大的全息星图下,一名穿着笔挺制服、肩抗龙形徽章的分析员,快步走到一位背对众人、身形隐于阴影中的高大身影面前,声音凝重地报告:
“报告‘龙首’!目标‘黑金’,已于三小时前彻底蒸发。”
分析员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却让整个指挥中心落针可闻。
“所有关键节点人物、资产、数据链被同步斩断。手法……无法分析,超越了我们已知的任何网络战或物理打击模式。执行方在我们的全球监控网络里,没有留下任何可追踪的数字尘埃。”
被称作“龙首”的身影沉默了片刻,那沉默本身就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而决绝。
“启动‘龙魂’一级响应。”
整个指挥中心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
龙首转身,半张脸隐在光影中,目光锐利如刀。
“通知秦书仪,让她放下手头所有事。”
“她的新项目来了。”
“把这个‘幽灵’,从暗影里给我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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