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门铃就响了。
张澜打着哈欠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孙亦航，手里还提着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
“小孙？你怎么这么早……”张澜有些愕然。
“姑姑早。”孙亦航礼貌地问好，语气却不容置疑，“我来给明珠送早餐。她醒了吗？”
张澜挡在门口，没有立刻让他进来的意思，叹了口气：“明珠还没醒呢。昨天吓着了，睡得晚。你把早餐给我吧，等她醒了我给她。”
孙亦航却没有把早餐递过去，而是坚持道：“没关系，姑姑，我不急。我进去等她醒。”说着，他就要往里走。
张澜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铁了心的样子，心里又是无奈又是着急。她索性把话挑明了，语气带着长辈的劝诫：“小孙啊！你怎么就这么认死理啊？姑姑是过来人，我看得出来，明珠那孩子……她明显不喜欢你啊！你这样强求，有什么意思呢？”
孙亦航的脚步顿住了。他站在玄关，背脊挺得笔直，沉默了几秒，才缓缓转过身，看着张澜。那双总是带着强势和偏执的眼睛里，此刻竟然流露出一种深切的、近乎痛苦的认真。
“姑姑，”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我喜欢她啊。”
他顿了顿，像是要把积压了多年的感情掏出来：“她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从大学军训见到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我爱了她六年……姑姑，您告诉我，我怎么舍得放手？我怎么能放手？”
这近乎告白的话，带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执念，让张澜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她能感受到这份感情的真实和沉重，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觉得可怕和棘手。
她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试图讲道理：“小孙，这事……确实是明珠不对在先，我们当家长的都骂过她了，她也知道错了。可是……可是你这样追女孩，方法不对啊！太强势了，会把她吓跑的！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强扭的瓜不甜！”
孙亦航闻言，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又带着点讥讽的笑：“强势？姑姑，我如果不强势一点，她早就跑得没影了！我跟她在一起那四年，她跟我提了不下十次的分手！每次都用各种借口敷衍我、打发我！我但凡软弱一点、退缩一点，早就被她甩了八百回了！我只有抓住她，紧紧抓住她，她才不会离开我！”
他的话里充满了被反复抛弃的不安全感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张澜听着，心里更加复杂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强大、实则情感深处一片荒芜的男人，忽然问出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小孙，你对她……更多的，是不是不甘心？觉得付出了那么多，却被她耍了，所以咽不下这口气？如果是这样，你听姑姑一句劝，要不……你就甩了她吧！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你这样耗着，两个人都痛苦。”
这话像是一把钥匙，试图去打开他偏执的心锁。
孙亦航猛地抬起头，眼神剧烈闪烁，似乎被这个问题刺中了最隐秘的角落。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不甘心吗？当然有。但仅仅是不甘心吗？
那六年来的等待、期盼、被她一句话就轻易调动起来的情绪……难道都只是因为不甘心？
他自己也混乱了。
但他知道一点是确定的——他不能放。放了，他就什么都没了。
他最终没有回答张澜的问题，只是固执地、重复地说道：“姑姑，早餐快凉了。我等她醒来。”
这时，赵灿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杵在玄关的孙亦航，愣了一下，语气带着刚睡醒的不耐烦和一丝嘲讽：“这么早？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孙亦航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只回了两个字：“嗯。”
赵灿走到餐桌边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看着孙亦航那副坚定不移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语气带着点怜悯和不解：“我说孙亦航，我表妹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她那人，没心没肺，自私又怕麻烦，根本配不上你这份深情。你何苦呢？”
孙亦航的目光扫过紧闭的卧室门，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执拗：“我自己愿意的。”仿佛无论张明珠是什么样子，他的喜欢都与他无关，只与他自己的选择有关。
赵灿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半晌，才吐出一句评价：“傻子。”
这时，姑父赵云安也穿戴整齐从卧室出来了，他显然听到了外面的对话。他比张澜更沉稳，目光如炬地看着孙亦航，问出了一个更直接的问题：“小孙，我也很好奇。你看样子也是个条件不错的，明事理的人。你怎么就……偏偏看上明珠这丫头了？”他对自己侄女的缺点心知肚明，“她可不是什么会体贴人的性子。”
孙亦航面对赵云安，态度更加恭敬了些，但答案依旧简单而固执，带着一种无法用逻辑解释的宿命感：“就是喜欢了。”没有理由，没有权衡，一眼万年，便再也没能放下。
赵云安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想从他眼里找出些许虚伪或动摇，但只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执着。他忽然叹了口气，像是放弃了某种劝说，甚至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侧身让开了一点，朝着张明珠卧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语气平淡地说：
“行了，别在门口杵着了。去她屋里叫她起床吧。早餐不是要凉了么。”
这话一出，张澜和赵灿都惊愕地看向赵云安！
张澜立刻反对：“老赵！你胡说什么呢！怎么能让他进明珠房间！”
孙亦航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迅速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激动！他没想到看似最严肃的姑父，竟然会在这件事上对他“网开一面”！
他立刻躬身，语气真诚：“谢谢姑父！”
说完，他抬脚就要往卧室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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