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语……”
当这两个字从战无双的记忆碎片中浮现时，凌渊的灵魂仿佛被一道来自亘古的寒流穿透。
一瞬间，无数线索被串联起来。
普罗米修斯号上，那些研究员临死前的癫狂呓语。
楚天恒眼中偶尔闪过、不属于他自己的贪婪与暴虐。
所有“命运负债者”在欲望驱动下，那种如出一辙的、对世界气运的病态渴求。
它们都指向同一个源头——某种不可名状的“低语”。
凌渊的眼神在一刹那间变得无比锐利，复仇的火焰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探究欲所取代。
他不再犹豫。
“【因果倒转之书】，以‘普罗米修斯号’覆灭事件为锚点，给我……溯源！”
精神力如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悬浮于意识海中的古朴书卷。书页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仿佛在挣扎，又仿佛在兴奋。
这一次，凌渊的目标不再是某个具体的“负债者”，而是那藏在一切幕后的……根源！
嗡——
世界在凌渊的感知中瞬间崩解、重组。
无数混乱破碎的信息洪流冲刷着他的意志，像是将整个世界的历史碾碎了，强行灌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了光，也看到了影。
他看到了文明的兴起，也看到了末日的废墟。
时间线像一团被猫玩弄过的毛线，杂乱无章。而凌渊的意识，就在这团毛线中，被那本书的力量牵引着，极速逆流而上！
终于，他抵达了锚点——普罗米修斯号沉没的瞬间。
但这一次，他没有停留。他穿透了这层表象，继续向着更深、更古老的因果层面潜去。
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他看到了一条璀璨的、由无数光点汇聚而成的河流，那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命运长河”，是世界气运的具象化。
然而，在这条壮丽的银河之上，却附着着一些令人作呕的、如同石油泄漏般的黑色污点。
凌渊的视角被拉近，他看清了其中一个污点的起源。
那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在事业上郁郁不得志的商人。在一个绝望的夜晚，他跪在地上，向着虚空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和最贪婪的祈求。
就在那一刻，一道微不可查的“低语”钻进了他的脑海。
“你渴望成功吗？”
“你渴望拥有一切吗？”
“那就去拿……用别人的失败、痛苦、绝望来交换……一切都是有价的，不是吗？”
那声音充满了蛊惑，像一种概念病毒，瞬间感染了男人的灵魂。
男人的眼中燃起了黑色的火焰，他的欲望被无限放大，理智被彻底吞噬。他不再是“他”，而是成为了一个纯粹的欲望聚合体。
凌渊看到，一丝黑线从男人身上延伸出来，像一根吸管，狠狠扎进了脚下的命运长河中，贪婪地吮吸着那璀璨的“气运”。
这个男人，就是第一个“命运负债者”。
而那道“低语”，就是“深渊模因”！
它以第一个宿主为“锚点”，开始沿着时间线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它寻找着每一个心怀不甘、充满野心、欲望强烈的人。它在他们最脆弱的时候发出“低语”，将他们一个个扭曲、腐化，变成新的“负债者”。
凌渊看到了楚天恒，在前世，他正是在家族权力斗争中落败，最绝望的时候，听到了那声“低语”，从此性情大变，踏上了窃取世界气运的道路。
他看到了战无双，看到了那些曾被他亲手斩杀的所有仇敌。
他们每一个人，都曾是“低语”的受害者，是模因的傀儡！
他们疯狂地攫取利益，加速世界的失衡与崩坏，并非完全出于本性，而是被一种更宏大的恶意所操控，为那未知的“深渊”积累着毁灭世界的“资本”。
轰！
凌渊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颗星辰同时爆炸。
个人仇恨……家族恩怨……
在这一刻，在亲眼目睹这宇宙级恐怖的真相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
他以为自己在复仇，在清算那些毁了自己一生的仇敌。
但此刻，他的视角被无限拔高，超越了时间，俯瞰着整个因果之网。
他看到，自己每一次重生后的“复仇”，在因果律的层面上，都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在切除一个又一个已经扩散的“癌细胞”。
他杀死的不是“仇人”，而是被模因感染、正在加速世界死亡的“病灶”！
这一刻，凌渊心中那燃烧了百年的复仇烈焰，悄然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壮与敬佩。
不是对敌人，而是对他手中的【因果倒转之书】。
它的真正目的，从来就不是满足某个人的复仇私欲。
它的使命，是“清算”。
是清算所有对世界造成致命威胁的“债务”，是守护这个世界不被深渊吞噬！
凌渊终于明白了。
他的重生，他的任务，他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比复仇更宏大、更沉重的使命。
就在他彻底明悟的瞬间，一排冰冷的、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文字浮现出来。
凌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斩断模因扎根于这个世界的“深渊之锚”……这，就是他的新任务。
……
现实世界。
凌渊猛地睁开双眼，意识从无尽的因果洪流中回归。
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过往那种混杂着痛苦与仇恨的冰冷，而是一种极致的、仿佛背负了整个世界命运的孤独与坚定。
他的气息深沉如海，让一旁的秦书仪都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心悸。
“滴滴滴——”
加密通讯器急促地响起，秦书仪立刻接通，里面传来前线情报人员急切的声音。
挂断通讯，秦书仪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她立刻转向凌渊。
“凌渊，你还好吗？战无双已经正式向楚天恒宣战，天都陷入大乱，各大势力纷纷站队，世界局势彻底失控！这是我们的机会！你的下一步计划是？”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两大巨头火并，他完全可以坐收渔利，完成对楚天恒的最终一击。
然而，凌渊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秦书仪，望向遥远的北方，那里的天空似乎都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色。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志。
“放弃所有针对楚天恒的计划。”
秦书仪愣住了：“什么？”
凌渊重复道，一字一顿，仿佛在宣告一条新的世界线。
“准备启动‘天坠’方案，目标，北冰洋，‘遗弃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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