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废弃管道内，死寂无声。
录功曹的魂体前所未有地黯淡，像一盏即将燃尽的油灯，光芒疯狂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掌……掌轮人……”
他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这个名号，那是镌刻在地府所有神只灵魂深处的终极恐惧。仅仅是提及，就足以让他的道心濒临崩溃。
那是超越十殿阎罗，真正执掌六道轮回的存在！
然而，他身旁的程诺，却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
幽蓝色的灵体光幕悬浮在他面前，映照着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微响。
一个崭新的文件夹图标出现在光幕中央，下面的命名让录功曹的魂体狠狠一颤。
程诺没有理会身边快要吓到魂飞魄散的同伴，径直点开文件夹，建立了一个新的文档。
文档标题：【项目资源缺口分析】
“项目范围：未知。”
“项目周期：长期。”
“现有资源：几乎为零。”
“风险评估：极度危险，任何直接接触都可能导致项目组（目前2人）被瞬间清零。”
录功曹看着那一行行冰冷的文字，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终于忍不住，声音发颤地喊道：“程大人！您……您在做什么？！”
“那可是掌轮人啊！地府的至高存在！我们……我们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永远不要被发现！”
程诺终于停下了敲击，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录功曹。
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敬畏，只有一种项目经理审视一份糟糕的季度报告时的平静与不悦。
“别抖，恐慌是最低效的情绪。”
程诺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逻辑力量，瞬间压下了管道内的恐慌气息。
“把他，当做一个需要S级项目组才能攻克的年终目标。现在，我们先完成几个能快速拿结果的小迭代，积累资本。”
“资……资本？”录功曹彻底懵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KpI，想着项目迭代？这可是性命攸关的时刻！
程诺将光幕转向他，上面已经多了一份新的计划书。
“直接对抗‘掌轮人’，属于典型的资源错配，毫无胜算。”程诺的手指在光幕上划动，调出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图。
“这是陆判官倒台后，我们尚未触及的利益网络。这些人，在之前的改革中或多或少都扮演了阻碍者的角色。他们是我们的敌人，也是地府流程优化道路上的‘历史遗留问题’。”
程诺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他们也是一笔笔尚未被开发的‘不良资产’。每一个都身居一定的职位，每一个都与旧体系深度绑定，每一个……都代表着一笔可观的绩效点。”
“复仇，太低效，而且没有收益。”
“但如果是‘不良资产清算’，不仅能消除我们前行道路上的隐患，还能为我们带来海量的绩效点，用于提升我们的实力和权限。这，才是最优解。”
录功曹呆呆地看着程诺，看着他口中那些“资本”、“迭代”、“不良资产”、“最优解”……
他忽然明白了。
程诺，根本没有被“掌轮人”这个终极威胁吓倒。恰恰相反，这个威胁的存在，只是让他将自己的“刷绩效”计划，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战略高度！
他不是在逃亡，也不是在复仇。
他是在……创业！
而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陆判官党羽，都只是他创业路上的第一个资源包！
想通这一点，录功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魂体深处冒出来，比这废弃管道的阴气更甚。
这个人……太可怕了！
程诺的手指在关系网络图上缓缓滑动，最后，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就他了。”程诺淡淡地说道，“枉死城事件里，他是阻碍‘轮回尘砂’数据接口正常运行的关键节点之一，导致枉死城超额滞留的冤魂数据上传延迟了三个时辰。”
“现在，该让他为自己的低效和渎职，付出代价了。”
程诺眼中寒光一闪，左手轻轻按在腰间的崔府君令上。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光幕上的数据瞬间刷新，一个带着金色印记的后台界面被强行调取出来。
王宣的所有资料，从他任职以来的每一次考评，到他经手的每一笔公务，甚至是他私下里的资金往来，全部以数据的形式，赤裸裸地呈现在程诺面前。
程诺的双手化作残影，在光幕上飞速敲击，一份报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成。
“罪证一：于‘轮回尘砂’项目中，恶意篡改数据上报端口，阻碍流程优化，造成严重后果。”
“罪证二：利用职权，收受贿赂，违规为多名鬼魂调整轮回序列，破坏地府公平原则。”
“罪证三：长期绩效作假，伪造工作日志，骗取地府绩效奖励……”
一条条，一款款，证据确凿，数据详实，直指核心！
录功曹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他发现程诺引用的所有证据，都来自于地府系统内部的原始数据日志，根本无可辩驳！
报告写完，程诺在末尾的“处理意见”一栏，只写了两个字。
然后，他按下了【提交】按钮。
……
与此同时，判官殿附近的一座豪华府邸内，灯火通明，鬼影憧憧。
主簿王宣正满面红光地坐在主位上，欣赏着下属刚刚孝敬上来的一块极品“养魂木”。
“王大人真是高枕无忧啊！陆判官虽然倒了，但您依然屹立不倒，可见根基之深厚！”一名下属谄媚地笑道。
王宣得意地抚摸着胡须：“哼，陆判官那是自己蠢，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我只是个按规矩办事的小小主簿罢了，谁能动我？”
他话音刚落。
轰隆！！！
整座府邸的天空，瞬间被一道璀璨到极致的金光撕裂！
一股浩瀚、威严、不容抗拒的恐怖神威从天而降，将府内所有鬼神死死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王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
“这……这是……纠察司的法旨？！！”
金光之中，一道巨大的卷轴缓缓展开，一个威严、宏大、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响彻了方圆百里！
“经查，判官殿主簿王某，在‘轮回尘砂’项目中存在严重渎职、数据造假、阻碍流程优化……”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王宣的魂体上！
他想起来了！枉死城！那件事他做得极为隐秘，怎么可能被发现！
“……其行为严重违背地府核心价值观及KpI红线，造成恶劣影响，现予以清算！”
声音落下，法旨之上金光爆射！
“不！！！”
王宣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
一道金色锁链从法旨中射出，瞬间洞穿他的胸口，将一枚散发着神性光辉的印记硬生生拖拽了出来！
那是他的八品神位！
咔嚓！
神印在半空中寸寸碎裂，化为齑粉。
王宣的气息以惊人的速度衰败下去，从一名威风凛凛的阴神，瞬间跌落成一个普通的虚弱鬼魂。
“是谁……到底是谁在害我！！！”
他至死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竟会招来如此雷霆万钧、不留丝毫余地的绝杀。
回答他的，只有一道从法旨中射出的黑色光柱，将他彻底吞噬，直接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下的无间地牢！
金光散去，天空恢复平静，只留下满地瘫软、魂不附体的鬼魂，和一座死寂的府邸。
……
废弃管道内。
录功曹结结巴巴地看着光幕上显示的【处理完毕】四个大字，魂体抖得比刚才更加厉害。
“程……程大人，我们……我们就这样……把陆判官的左膀右臂给……优化掉了？”
程诺平静地关闭了审计报告，淡淡道：“是清算，不是优化。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负资产。”
话音刚落。
一连串清脆悦耳的系统提示音，在程诺的脑海中疯狂响起！
轰！
一股磅礴到难以想象的精纯能量凭空涌现，如金色洪流般灌入程诺的魂体！他的魂体强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变得无比凝实，甚至散发出淡淡的琉璃宝光！
程诺的眼前，一个全新的界面弹了出来。那是一张地府的组织结构图，从十殿阎罗到各司部院，清晰无比。
而其中一个部门，正闪烁着高亮的光芒，下面还有一个可以点击的按钮。
程诺看着那三个字，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又充满野望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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