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上，呼啸的寒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骤然停歇。
凌策脸上那抹近乎癫狂的弧度，在刺骨的空气中一点点凝固，然后寸寸碎裂，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平静。
他静静地站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矗立在被他亲手摧毁的通讯中心残骸里。
周围是绝对的黑暗与死寂。
唯一的光源，来自他面前那块依然顽强亮着的巨大屏幕。光线冰冷，映照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庞。
屏幕上，一个名单正在缓缓滚动，仿佛没有尽头。
那一个个名字，一个个徽记，代表着这个星球上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号的顶级势力。从古老的武道世家，到新兴的财阀集团，再到某些国家的秘密机构……密密麻麻，令人窒息。
这就是他现在的敌人。
整个世界。
凌策的瞳孔中，倒映着那片滚动的光海，没有恐惧，没有退缩，甚至连愤怒都沉淀了下去。
（原来，这才是‘世界公敌’的真正含义……）
他扯了扯嘴角，一个冰冷而自嘲的笑意浮现。
（也好，省得我一个一个去找你们了。）
话音在心底落下，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剧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席卷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呃……”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喉咙深处挤出。
强行催动秘法、透支生命力、以及先前服下的禁药副作用……此刻，所有的代价清单，一并向他涌来。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骨骼仿佛在哀嚎，经脉像是被无数钢针穿刺。眼前滚动的名单开始变得模糊，分裂出无数重影。
剧痛之中，一抹不属于这里的温暖画面，毫无征兆地刺入他的脑海。
那是前世的午后，阳光明媚，他和几个兄弟勾肩搭背，在训练场旁大声笑着，讨论着晚上去哪里喝酒……阳光洒在他们年轻的脸上，那么真实，那么温暖。
“队长，别喝了，明天还有任务！”
“怕什么！天塌下来有队长顶着！”
温暖的记忆，转瞬即逝。
现实的冰冷与黑暗，如同一盆冰水，狠狠浇灭了那最后一丝幻觉中的篝火。
只剩下他一个人。
站在这片冰冷的废墟之上。
强烈的反差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刺入他的心脏，将那最后一丝动摇与软弱彻底绞碎。复仇的火焰不再是狂暴的烈焰，而是凝缩成了灵魂深处一点幽蓝的、足以焚尽一切的极寒之火。
他缓缓挺直了几乎要弯曲的脊梁，每一点动作都牵扯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就在这时，手腕上的战术终端，忽然发出了一阵微弱而急促的震动。
一个加密的通讯请求图标亮起——是天机阁的，是秦晚的专属信号。
凌策的目光落在那个熟悉的头像上，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知道，秦晚或许是想确认他的安危，或许是想提供帮助。
但，那又如何？
这条路，从他选择重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只能一个人走下去。
任何的羁绊，都只会成为拖累。
他抬起手，没有接通，而是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直接掐断了通讯。
屏幕暗了下去，世界再度归于绝对的孤寂。
凌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痛苦与情绪全部压入心底最深处。
他转向了自己的内在——那冰冷的系统界面。
一行行血红色的警告在视野中疯狂闪烁，刺眼夺目。
凌策完全无视。
他的意念如刀，精准地切入任务系统。
他直接跳过，意念变得更加强硬、霸道。
“刷新！强制刷新S级清算任务！”
系统的警告变得前所未有的严厉，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腥味。
“执行！”
凌策的意志不容置疑，如同神明下达的敕令。
嗡——！
系统界面剧烈地震颤起来，无数混乱的数据流疯狂刷过，仿佛即将崩溃。
几秒钟后，所有的混乱戛然而止。
一行崭新的，同样是血红色的任务指令，缓缓浮现，并被锁定在界面中央。
当那三个字清晰地烙印在凌策的视网膜上时，他那颗早已被冰封的心，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苏文渊……
那个曾在他弱小时给予指点，那个看似温和中立的龙京大学校长，那个在前世也算得上亦师亦友的前辈！
怎么会是他？
一瞬间，身体的剧痛仿佛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灵魂深处泛起的、彻骨的寒意与茫然。
凌策死死盯着那个名字，沉默了许久，许久。
（……连你也要阻我么？）
他的心底，第一次浮现出一丝迷惘。
（还是说，这盘棋，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的执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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