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沈筹僵在原地，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和色彩，唯有眼前那道半透明的数据面板，以及面板上那行猩红刺目的文字，在他的瞳孔中疯狂放大。
不可逆。
这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沈筹的神经里。
“大人？你怎么了？”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将他从失神中拉回。小石头仰着脸，清澈的眼眸里满是纯粹的关心和感激，他刚刚从濒死的边缘被这个男人救了回来。
这份纯粹，此刻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了沈筹的心脏。
他救了他，也亲手给他打上了通往毁灭的烙印。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在脑海中响起：
抹除。
多么简单，多么高效的词汇。像一个精明的商人，发现一笔投资成了坏账，最理性的选择就是立刻止损，割肉离场。
沈筹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可以轻易做到。只需要一个念头，这个刚刚获得新生的弱小鬼魂就会瞬间湮灭，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没有风险，没有后患。
这是“数据”给出的最优解。
可是，云娘那张苍白而坚韧的脸庞，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救一个无辜的人。
难道就要为此，再亲手毁灭另一个无辜者吗？
沈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死死盯着小石头数据面板上那行猩红的“深渊烙印污染”，试图用自己的能力去解析它。
“【数据化洞察之眼】，深度解析！”
他强行催动能力，试图看穿这烙印的本质，寻找那一丝“可逆”的可能性。
嗡——
就在他试图触及那份来自深渊的力量时，他脑海中另一项数据，那个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时间悖谬度”，猛地向上疯狂飙升！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贯穿了他的灵魂！
像是有一万根针同时刺入大脑，无数混乱、破碎、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意识的堤坝。
“呃啊……”
沈筹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视野开始扭曲、撕裂。
他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团混沌的色彩，而小石头那张纯真关切的脸，也在光影交错中，开始变形。
那张脸，渐渐变成了一个他无比熟悉，又无比憎恶的面孔——那是他前世商战中，被他亲手送进监狱，最后潦倒死去的对手！
“是你！”
滔天的杀意，并非源于他的本心，而是从那混乱的时间洪流中被强行灌入他脑海的负面情绪，瞬间占据了他的理智！
一股漆黑的能量在他掌心汇聚，狂暴而冰冷。
“大人……？”
小石头被他突然变化的恐怖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不解。
就是这一声颤抖的呼唤，如同一道惊雷，在沈筹混乱的意识中炸响！
他看到了男孩眼中那纯粹的恐惧，也看到了自己抬起的手，那只即将扼杀一个无辜灵魂的手。
不！
这不是我！
沈筹的意志在咆哮，他用尽全部力量，对抗着那股源自法则反噬的疯狂杀意。
“给我……滚回去！”
他猛地攥紧拳头，失控的能量瞬间被他强行压制，锋利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骨的疼痛让他浑身一颤，也让他从那恐怖的幻觉中挣脱出来。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
世界恢复了原样。
沈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冷汗。他惊魂未定地看着自己滴血的手，心脏狂跳不止。
他终于痛苦地认识到，时间的力量不仅污染了小石头，更在无时无刻地侵蚀着他自己的心智。
这股力量，正在把他变成一个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怪物。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被吓得瑟瑟发抖，却依然没有逃走的小石头。
男孩的眼神里，恐惧之中，还带着一丝担忧。
沈筹眼中的挣扎和混乱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沉重。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
‘数据不会说谎，但它也算不出良知的重量。这笔账，我亏定了，也认了。’
他缓缓蹲下身，擦去手上的血迹，用一种沙哑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对小石头说：
“从今天起，跟在我身边。”
这个被他亲手污染的鬼魂，不再是需要“清除”的风险，而是他必须背负的十字架，是他偿还这笔良心债的唯一方式，也是时刻警醒自己的钟声。
小石头愣住了，似乎没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他怯生生地拉了拉沈筹的衣角。
“大人，我们……是去哪儿？”
沈筹没有回答。
他站起身，目光如炬，望向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幽影古墓深处。
那里，有云娘的解药。
现在，又多了一个他必须找到答案的理由。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最好藏着我想要的答案，否则，我不介意把你整个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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