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手足无措地站在草庐中央，一身庄重的朝服与这清修之地格格不入，我便起了心思，要亲自“教导”他斋戒的规矩。我踱步上前，故意用严肃的口吻说道：“在我有莘，斋戒需遵循‘素衣、肃食、卸冠、晨昏沐浴、颂圣’之仪。世子这一身朝服，首先便不合规矩了。”
说着，我便伸手作势要替他宽解外袍的系带。他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后退一步，连连摆手，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不、不敢劳烦殿下！昌……昌自己来便好！”
我心中暗笑，面上却故作淡然，指了指草庐后方被竹篱隔开的一处氤氲着热气的地方：“那边有引来的温泉活水，最是适合斋戒沐浴。世子请自便。” 我从那堆令人无语的衣物中，勉强挑出一件相对素净的递给他，故意促狭地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放心，我不会看你的。”
他几乎是夺过衣物，同手同脚、身形僵硬地快步走向温泉。我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
然而，我刚转身准备去整理茶具，就听得身后“噗通”一声巨响，伴随着巨大的水花溅落声！我吓了一跳，急忙回头——
只见温泉池边，姬昌似乎是紧张过度，脚下打滑，竟真的摔了进去！水花四溅，而他……而他显然是正在宽衣时失足，此刻上半身的衣物已然褪去，赤裸着精壮的上身，正狼狈不堪地从及腰的温泉水里挣扎着站稳。水珠顺着他线条流畅的臂膀和紧实的胸膛滚落，在氤氲的热气中，那平日里被宽袍大袖遮掩的身材竟出乎意料的好。
我微微一怔，随即却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在殷商，汤泉沐浴本是常事，贵族间甚至不乏男女同沐的雅集，见识男子赤膊实在是何等地寻常。于是，我非但没有避开，反而饶有兴致地走到池边一块光滑的大石旁，倚靠着，用一种混合着好奇、欣赏与毫不掩饰的戏谑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他刚站稳，惊魂未定地抹去脸上的水珠，一回头，竟撞上我直勾勾盯着他的视线！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住，随即脸色爆红，像煮熟的虾子，几乎是本能地猛地蹲下身，将整个肩膀都没入水中，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眼神躲闪，羞窘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故意拉长了语调：“原来——师父这么害羞啊！” 我抱着臂，歪着头看他，“军营之中，男子们操练时时常赤着上身，汗流浃背，本殿下又不是没看过。” 我试图让气氛显得更“正常”些。
他在水里憋着气，无言以对，只露出那双写满了窘迫和无奈的眼睛。
我玩心大起，变本加厉地俯身凑近水面，隔着氤氲的蒸汽，对着他笑得更加不怀好意：“只是嘛……还真没见过师父赤裸的样子哦！” 这话已带着明显的挑逗意味。
“调皮！”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越是害羞，我越是不会放过他。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带着一丝认命般的调侃：“你倒是很享受捉弄我的感觉哦！”
“嗯！”我毫不避讳地点头，笑容灿烂，“其实呢，我便是婶婶她们一手教出来的，骨子里的本质，跟她们是一样的。” 我故意用危险的语气，慢慢说道：“而今，师父被那群老狐狸，骗进了我这只小狐狸的窝……是不是很紧张呢？”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脸上的红晕未退，神色却突然变得精明了起来，反将我一军：“殿下的意思是——昌是那待宰的绵羊？而殿下您……是那只由小狐狸变成的色狼了啰？”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暧昧地反击，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示弱地扬起下巴：“看师父方才害羞的模样，不就是将您这位可爱的徒儿，认作了色狼吗？” 我继续笑道，“还真没见过哪个男人如师父这般的——竟然见了女人会害羞的！？哈哈哈！” 我捂住嘴，笑得花枝乱颤，“我见湖边的村寨中，男女对唱情歌时，都是男人光着膀子，对着女子泼水叫唱的啊！哪有你这般躲躲藏藏，遮遮掩掩，扭扭捏捏的……好不搞笑！”
“……这……好吧！”他似乎是被我的话激到了，亦或是终于决定不再一味被动防守。只见他眼神一闪，突然抬手，撩起一捧温热的泉水，就朝着我站立的岸边泼来！
“呀！”我惊呼一声，裙摆瞬间湿了一片，冰凉贴在肌肤上。“你……你敢泼我？” 我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放肆”地对我！
“不是殿下自己说的吗？村寨男女，便是如此。”他站在水里，脸上带着一丝终于扳回一城的、略显狡黠的笑意，那笑容让他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我这才恍然，看清了他隐藏在温润外表下，竟也有这般使坏的一面！
“好啊！你这个伪君子师父！果然就暴露出真面目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不甘示弱地也蹲下身，双手并用地朝他泼水反击。
一时间，温泉池边水花四溅，笑声与惊叫声混杂。我们像两个顽童般打起了水仗，方才那尴尬暧昧的气氛反倒被冲淡了不少。
玩闹间，我未曾留意，身上雪白的素衣早已被飞溅的泉水和自己动作带起的水花浸得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玲珑有致的曲线。
忽然，我发现他停止了所有动作，不再反击，只是呆呆地站在水中，任由我泼出的水花落在他脸上、身上。他的目光……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我的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燃起了暗火，原本因嬉闹而稍褪的红潮再次汹涌地漫上他的脸颊，甚至脖颈，他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起来，整个人僵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一时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停下了泼水的动作，疑惑地上前一步，想凑近去看看他的情况：“你怎么了？”
谁知池边石滑，我光顾着看他，一脚踩空，“啊——”地惊叫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直直地朝着温泉池中栽去！
预料中的呛水没有到来。一只有力的手臂迅捷地揽住了我的腰，另一只手护住了我的后脑，伴随着“哗啦”一声巨大的入水声，我被他紧紧抱在怀中，两人一起重重地跌入了温暖的水池深处……
水波荡漾，氤氲的蒸汽模糊了视线，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紧贴的身体，和那如擂鼓般清晰可闻的心跳声，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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