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日，凌云与苏瑶的伤势在静心苑优越的条件和极品丹药的滋养下，已基本稳定，只是灵力恢复缓慢，封禁依旧。
这日清晨，兰姑前来传话：“凌云，长老在偏厅等你。”
该来的，终究来了。
凌云神色不变，整理了一下衣袍，随着兰姑来到了静心苑的偏厅。厅内布置清雅，窗外绿意盎然，瑶光长老正跪坐在蒲团上，专注地烹煮着一壶灵茶，茶香袅袅，气氛看似宁和随意。
“坐。” 瑶光长老未抬头，只是淡淡开口。
凌云依言在下首的蒲团上坐下，脊背挺直，姿态不卑不亢。
瑶光长老将一杯澄澈碧绿的茶汤推到他面前，这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开门见山：“凌云，你于决赛之中，尤其是最后在阵眼之内所展露的剑道眼界，对能量流转、阵法节点的洞察与把握，非百年磨砺、千般实战不可得。对此，你作何解释？”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能直透人心。
凌云早有准备，他沉吟片刻，迎着瑶光长老的目光，坦然道：“回禀长老，弟子不敢隐瞒。弟子早年在外门担任杂役时，曾于后山一废弃古洞中，偶然觅得一枚残破玉简。玉简之中，别无他物，唯有一道极其玄奥、令人观之便心生渺茫之感的剑意感悟。弟子资质鲁钝，虽日夜观摩，亦不能解其万一，只觉于剑道眼力似有微末提升。此次宗门遭劫，身陷绝境，或许是福至心灵，引动了那感悟中的一丝皮毛。”
他这番说辞，半真半假。古洞是真，他前世确实在玄天宗某处留下过一点剑意痕迹，但玉简是假，那感悟实则是他自身本源。
瑶光长老静静地听着，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哦？是何等惊才绝艳的剑意，仅凭一丝残留感悟，便能让你在筑基期拥有如此眼力？可愿为老身演示一二？”
凌云面露“惭愧”，摇了摇头：“长老恕罪。那枚玉简颇为奇异，在弟子神识接触、获得那丝感悟之后，便自行化为飞灰，消散无踪了。且其中剑意浩渺如星海，弟子所得，不过沧海一粟，懵懵懂懂，无法主动施展印证，唯有在特定情境下，或能被动引动一丝，事后亦难以复现。” 他将一切推得干干净净，不留丝毫实证把柄。
瑶光长老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但凌云眼神沉静，并无闪烁。
半晌，她话锋悄然一转，语气似乎随意了许多：“苏瑶那丫头，此次表现亦是惊人。她那手冰系术法，精纯至极，更难得的是与你配合无间，恍如早已演练过千百遍。你二人……似乎颇有默契？”
提及苏瑶，凌云的心弦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他端起茶杯，借以掩饰那一刹那的细微变化，语气依旧平淡：“苏师姐天性纯善，于术法一道确有过人天赋。弟子与她，仅是同期入门，又多次共同执行任务，故而有些同门之谊，配合多了，自然熟稔些。”
他回答得中规中矩，但那一瞬间的停顿，以及那“天性纯善”背后下意识流露出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维护之意，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被瑶光长老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点破。
“原来如此。” 瑶光长老不再追问凌云，转而品了口茶，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又静坐片刻，问了些关于伤势恢复的无关紧要问题后，瑶光长老便让凌云回去了。
片刻后，苏瑶被召入了偏厅。
与凌云的冷硬防守不同，苏瑶采取了另一种策略。她进入偏厅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张与一丝不安，行礼后，便微微垂首，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当瑶光长老以类似的语气问及她实力异常和与凌云的默契时，苏瑶抬起眼，美眸中迅速泛起了朦胧的水光（其中七分是回忆起前世种种的真情实感，三分是刻意的表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低声道：“长老明鉴……弟子不敢欺瞒。自年前一次执行宗门任务，身受重伤昏迷数日之后，弟子脑海中……便时常会浮现一些光怪陆离、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碎片……”
她恰到好处地顿了顿，仿佛在压抑情绪：“那些碎片很模糊，但……片段中，时常有凌云师弟的身影出现，而且……弟子每每见到他，心中便会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与熟悉之感，仿佛……仿佛早已相识许久。此次危机，那些记忆碎片似乎被彻底激发，让弟子本能地施展出一些自己都未曾深入学习过的法门，也与凌云师弟配合得异常顺畅……弟子心中也十分惶恐，不知这是福是祸……” 她将主动接近解释为“记忆指引”，将超常实力归咎于“碎片激发”，既解释了异常，又隐晦地表达了对凌云的特殊情感，并将“完整重生”的事实巧妙隐藏。
瑶光长老凝视着苏瑶，看着她眼中真切的泪光与惶恐，沉默了片刻。比起凌云那无懈可击却略显冰冷的“剑意感悟”说辞，苏瑶这番“记忆碎片”和“莫名亲近”的解释，虽然同样离奇，却似乎……更符合常理一些，也更容易引发同情。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许多，带着一丝安抚：“记忆碎片……轮回牵绊……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或许是某位与你渊源极深的前辈大能残念附体，或是触动了某种轮回之秘。你且宽心，宗门并非迂腐之地，不会因此视你为异类。此事，你我知道便可，不必对外人言。”
她选择暂时接受这个解释，因为它提供了一个看似合理的框架，并且便于她后续的观察与控制。
苏瑶闻言，如同放下心中大石，连忙躬身：“多谢长老体谅！”
当兰姑端着新的茶点进来时，恰好听到瑶光长老对苏瑶说出“轮回之秘”四字，她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抖，心中暗自嘀咕：“长老平日里最是务实，怎地如今也开始信这些神神道道、虚无缥缈的说法了……”
两次问话，看似波澜不惊地结束了。瑶光长老并未深究，反而给予了安慰和鼓励。但凌云和苏瑶回到各自静室后，心情并未放松。他们知道，瑶光长老的暂时放过，不代表信任，而是更深的审视与等待。而宗门内，肃清行动的余波，正在带来新的、意想不到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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