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书房里,气氛比前几日松快了些,但依旧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凝重。
国公爷林铮、夫人王氏,还有特意回府的长子林珩,三人围坐在一张紫檀木圆桌旁,桌上摊着一份新拟的名单。
“这个,陈御史家的三公子,听闻性情温和,不慕权势,喜好书画,颇有林下之风……”
国公夫人指着其中一个名字,声音压低,“他身边常跟着的,也都是些清俊的书童,从不见与女子厮混。”
林珩皱着眉,手指点向另一个:
“还有这位,永嘉侯的世子,文采斐然,但据说……据说对家中为他定下的亲事极为抗拒,整日与几位至交好友吟风弄月……”
国公爷沉着脸,目光在名单上扫过,这些都是他们动用关系,暗中打听筛选出来的,家世、品貌都属上乘,且或多或少有些“不同寻常”风声的年轻公子。
这名单,比起之前那些闺秀画像,可谓“精准”了许多,却也透着几分无奈和心酸。
“总得……试试看。”
国公爷最终叹了口气,像是说服自己,“万一……万一晏儿只是没遇到合心意的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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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林珩出面,以切磋球技、疏散筋骨为由,邀请了名单上的三位公子,连同林晏,去了京郊皇家猎场旁的一处开阔草场蹴鞠。
林晏一听可以踢球,倒是挺高兴,骑着马就去了。
到了地方,见到那三位公子,也都是锦衣华服,容貌俊秀,他也没多想,笑嘻嘻地跟人打招呼。
场上很快热闹起来。
林晏玩心重,球技也还过得去,满场飞奔,大呼小叫。
他跟那几位公子抢球、传球,玩到兴起时,很自然地就勾肩搭背,拍着对方的肩膀称兄道弟。
“赵兄,传得好!”
“李兄,这边!快!”
“陈兄,看我的‘燕子穿云’!”
他心思单纯,完全沉浸在蹴鞠的乐趣里,汗流浃背,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畅快笑容,跟那几位虽然也陪着踢,但动作明显更注重仪态风度的公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躲在远处凉棚下暗中观察的国公爷,眉头越锁越紧。
他看着儿子跟那几个精心挑选出来的“目标”勾肩搭背,举止比跟自家亲哥还自然,心里那点刚升起的希望小火苗,又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这哪里是看心上人的样子?
这分明就是……找到了玩伴!
一场球踢下来,林晏心满意足,跟那三位公子道别时还约着下次再战。
那三位公子表情都有些微妙,客气地应承着,心里只怕也在嘀咕,这国公府的小公子,怎么跟传言里立下大功的“劝农使”不太一样?
倒像个没心没肺的半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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蹴鞠试探失败,国公夫人不甘心,又换了策略。
她在家中举办了一场小型的诗会,请来的不再是闺秀,而是名单上另外两位以“清雅”“有才”着称的公子。
花厅里熏着淡淡的香,琴台上放着古琴。
两位公子果然风度翩翩,谈吐不俗,很快便将诗会的气氛营造得风雅起来。
一位姓周的公子,当场挥毫,作了一首咏竹诗,赞美竹之虚心劲节,然后含笑将诗稿赠予林晏,眼神含蓄而温柔。
另一位姓王的公子,则拿出自己精心绘制的一幅水墨兰草图,题上“空谷幽芳,赠予知音”的字样,送到林晏面前。
林晏被这阵仗弄得有点懵。
他接过诗稿和画,礼貌地道了谢,仔细看了两眼。
诗写得文绉绉的,画也画得挺像那么回事,但他实在品不出什么特别的滋味。
诗会一结束,他揣着那诗稿和画,就溜回了谢府。
谢霄正在书房核对各地送来的春耕筹备文书,见林晏进来,手里还拿着东西,便抬眼看他。
林晏把诗稿和画往他书案上一放,一脸求解的表情:
“呜呜,你快帮我看看,这诗写得怎么样?这画好不好?周公子和王公子送的,说是……嗯……反正送了。”
谢霄拿起诗稿扫了一眼,又看了看那幅兰草图,笔墨尚可,意境寻常。
他还没说话,林晏就凑过来,指着那诗里一句“劲节凌云志”,撇了撇嘴:
“写得云山雾罩的,我看不懂。我觉得还是你以前教我那首‘锄禾日当午’实在,至少能提醒人粮食来得不容易。”
他又指着那幅兰花:“画得是挺好看,不过不能吃不能用,还不如画个玉米长得饱满有用呢。”
谢霄听着他这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点评,再看那被随意丢在书案上的、承载着别人一番心意的诗画,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他将诗画轻轻推到一边,淡淡道:
“尚可。你若不喜,收起来便是。”
林晏“哦”了一声,果然就把那诗稿和画胡乱一卷,塞到书架角落里吃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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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被安排跟不同的公子“玩耍”,林晏再迟钝也觉出不对劲了。
这晚,他趴在谢霄书房的软榻上,两条腿晃悠着,忍不住抱怨:
“呜呜,你说我爹娘最近是不是中了邪?以前逼我看姑娘,现在倒好,改成逼我跟公子哥儿玩了!今天不是蹴鞠,明天就是诗会,还老是问我觉得这个怎么样,那个如何……我又不是待价而沽的小姑娘!有这闲工夫,去地里看看玉米开始授粉了没有不好吗?”
他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看着屋顶,一脸苦恼:
“他们到底想干嘛呀?”
谢霄放下手中的笔,走到榻边坐下。看着少年清澈见底、满是纯粹困惑的眼睛,他心中百感交集。
从林晏这啼笑皆非的描述里,他几乎能清晰地勾勒出林家人此刻的状态——他们不仅完全接受了自己幼子可能喜欢男子的事实,并且正在以一种笨拙又急切的方式,试图为他寻找一个他们眼中“合适”的“良配”。
他们绕开了自己这个最明显的目标,或许是出于谨慎,或许是觉得他位高权重难以掌控,又或许是还在观察。
这份为了孩子幸福而突破世俗桎梏的决心和勇气,让他动容,甚至有一丝愧疚。
但另一方面,看到林家如此积极地为林晏物色“男妻”,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强烈的占有欲也在他心底灼烧。
他的乖乖,他自己会护着,何需他人来越俎代庖,乱点鸳鸯谱?
林晏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呜呜?你怎么不说话?你也觉得我爹娘很奇怪对吧?”
谢霄反手握住他作乱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眸光深沉地看着他,心中那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必须尽快,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亲自去面对林家父母,将一切挑明。
他的乖乖,只能是他的。
“无妨。”
他最终只是低声说了这两个字,指腹轻轻摩挲着林晏的手背,“他们也是关心你。”
林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很快又把这点烦恼抛到了脑后,开始兴致勃勃地计划起明天去哪个屯田点视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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