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基地的条件艰苦，对于这些习惯了家里独立卫浴的城市孩子来说，最大的挑战之一，莫过于——大澡堂。
那是一个充满了水蒸气、消毒水味、以及无数赤条条年轻肉体的、毫无隐私可言的地方。
每次训练结束，拖着疲惫不堪、沾满尘土汗水的身体冲向澡堂，抢占有限的水龙头，是一场速度与激情的较量。
这天下午训练结束得稍晚，张晨风和王磊、博易舟以及宿舍另外几个男生冲到澡堂时，里面已经人满为患，白花花一片，水声、喧哗声、唱歌声混成一片。
“我靠！又没位置了！”王磊哀嚎一声，伸长脖子寻找空位。
博易舟皱着眉，用手挡在眼前，似乎很不适应这种“坦诚相见”的环境，嘟囔着：“这什么破条件……”
张晨风倒是很淡定，快速扫视，发现最里面角落似乎还有一个水龙头空着。
“那边还有一个！”他招呼一声，几人立刻挤开人群冲过去。
好不容易抢到位置，刚把洗发水沐浴露放下，旁边隔着一个位置的一群人却发生了冲突。
似乎是（12）班的几个高个子男生，仗着人高马大，想要抢占（7）班几个看起来瘦弱男生的龙头。
“滚开！这我们先看到的！”（12）班的一个刺头推了（7）班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一把。
“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你们讲不讲理！”（7）班的男生据理力争，但气势明显弱了很多。
“讲理？拳头就是理！”刺头男又推搡了一下，引得他身后几个同伴哄笑起来。
（7）班那几个男生气得脸色发红，却敢怒不敢言。周围其他洗澡的人也都见怪不怪，默默洗自己的，没人想惹麻烦。
张晨风眉头皱了起来。这种欺软怕硬的行为，他看不惯。
他刚想上前，旁边一个身影却比他更快一步。
是苏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悄无声息地插入了那两拨人中间，挡在了（7）班男生前面。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那双冷硬的眼睛，平静地盯着那个（12）班的刺头。
刺头男比苏墨还高一点，但被苏墨那种沉默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盯着，气势不由自主地矮了一截：“你……你谁啊？少多管闲事！”
苏墨依旧不说话，只是微微侧头，示意（7）班男生继续洗。
他那副理所当然、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的姿态，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挑衅性。
刺头男脸上挂不住了，骂了一句“操！”，挥拳就朝陈默脸上砸去！
澡堂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然而，那拳头还没碰到陈默，就被一只从旁边伸过来的手稳稳地抓住了手腕！力道之大，让刺头男哎哟一声，拳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出手的是张晨风。他站在苏墨身边，抓着刺头男的手腕，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同学，洗澡就洗澡，动什么手？”
刺头男挣扎了一下，发现对方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顿时又惊又怒：“妈的！又来个多管闲事的！一起上！”
他身后的几个同伴见状，也围了上来。
王磊一看这架势，吼了一声：“妈的！欺负我们（3）班没人啊！”说着也挤了过来，他那一身腱子肉很有威慑力。
博易舟虽然有点怂，但也硬着头皮站到了张晨风身后。
（7）班那几个男生见状，也鼓起勇气，站到了苏墨旁边。
顿时，澡堂里形成了两拨人对峙的局面，水汽氤氲中，火药味弥漫。其他洗澡的人都远远躲开，生怕被波及。
（12）班那几个刺头一看对方人也不少，而且张晨风和王磊看起来都不好惹，那个沉默的寸头眼神更是吓人，气势顿时弱了下去。
“行……行！你们牛逼！给你们洗！”刺头男色厉内荏地甩下一句狠话，悻悻地带着人找别的空位去了。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7）班那个戴眼镜的男生感激地对苏墨和张晨风说：“谢谢你们啊！同学！”
苏墨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到旁边的空位，自顾自开始冲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张晨风笑了笑：“没事，都是一个学校的。”
王磊凑过来，搂住张晨风的肩膀，嘿嘿笑道：“风哥，可以啊！没想到你看着挺斯文，手劲这么大？练过？”
张晨风笑笑没回答。
博易舟则看着陈默的背影，小声对张晨风说：“那个苏墨，怪人一个，不过……挺酷的。”
经过这么一闹，（3）班和（7）班这几个男生之间，无形中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战友”情谊。
而张晨风在宿舍里的地位，尤其是王磊这种崇尚力量的人眼中，明显又高了一截。
洗澡的时候，王磊还在那兴奋地复盘：“刚才要不是风哥你出手快，那小子拳头就砸苏墨脸上了！不过我看苏墨那样子，估计也能躲开……”
周宇轩则一边搓澡一边说：“（12）班那几个，好像是体育生里的刺头，以后得注意点，估计记仇了。”
张晨风冲着头上的泡沫，没说话。他心里想的却是苏墨刚才那毫不犹豫站出来、以及那副完全无视对方的冷傲姿态。
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而这场意外的澡堂冲突，似乎也预示着，高中的人际关系，远比初中时要复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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