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拖车，连同上面那台已经化作焦黑扭曲残骸、偶尔还冒出缕缕青烟的激光切割平台，被“铁砧”号默默地、缓慢地拖回了据点。履带碾压地面的声音，此刻听来不再是力量的象征，而是失败的丧钟。
车库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外界的光线隔绝。据点内部，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庆祝最后一批设备的“回归”。王尔第一个跳下“铁砧”，快步走到拖车旁，看着那堆曾经代表着他机械师生涯梦想巅峰、如今却只剩惨状的废墟，他伸出手，颤抖地触摸着那尚且温热的、扭曲变形的金属外壳，然后猛地一拳砸在旁边完好的车架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指关节瞬间渗出血迹，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咬着牙，肩膀微微耸动。
卡呐利从驾驶舱里爬出来，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呼小叫，他靠在冰冷的装甲上，低着头，拳头紧握，胸口剧烈起伏，嘴里无声地咒骂着。
凯卫尔沉默地擦拭着他的狙击枪，但动作比平时僵硬了许多，镜片后的眼神冷得能冻住空气。
薇拉停好“朔夜”，安静地站在一旁，但她紧抿的嘴唇和比平时更加锐利的目光，显示着她的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艾莉卡和米娅也从“东风二”上下来，站在辉霜冽身后，她们作为新成员，虽然对那台机器的具体价值认知不如王尔深刻，但也能从这凝重的气氛和众人的反应中，感受到那种心血被毁、希望破碎的巨大打击。
辉霜冽是最后一个下车的。他站在那堆残骸前，背影在昏暗的车库灯光下显得格外挺拔，却也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他没有像王尔那样发泄，也没有像卡呐利那样沉默，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平时总是闪烁着吐槽役光芒的红灰色眼眸，此刻却深不见底，如同两口即将喷发的火山口，压抑着毁灭一切的熔岩。
失败。前所未有的失败。不是战斗的失利，而是战略层面的重大挫折。这台机器，是他们建立自持工业体系、迈向更高科技层次的关键一环。它的毁灭，不仅仅是损失了一堆金属和零件，更是将他们规划好的未来蓝图，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巨大的、难以弥补的缺口。
就在这时，那不合时宜、却又仿佛永远在线等待“商机”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在辉霜冽脑中响起，语气居然带着一丝……“同情”？
【叮~ 检测到指挥官及团队成员情绪极度低落，并发现高价值精密设备严重损毁。本系统深表……遗憾。】( ′??)?(._.`)
辉霜冽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在心中冰冷地回应：“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亲~ 请不要如此灰心！虽然眼前的景象令人痛心，但并非完全没有希望！】(★ w ★)
【本系统现紧急启动“精密设备灾难恢复”特别服务！】
【服务内容：对目标“大型激光切割\/焊接平台”进行无损扫描，逆向推演其完整结构，并利用系统高级制造工坊，进行完全修复！】
【修复效果：保证恢复至损毁前100%性能，甚至可借机优化部分老旧线路及接口！】
【服务费用：鉴于修复难度极高，需消耗海量运算资源及特种纳米修复机器人，本次修复需支付……积分！】
【请问是否立即启动修复程序？】
两万五千积分！
这个数字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之前攒了那么久，又刚刚首付了“东风二”组合包，现在账户上剩下的积分，连这个零头都不到！
“操！”卡呐利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声音沙哑，“两万五！你怎么不去抢？！”
王尔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虚空，仿佛想用目光杀死那个看不见的奸商系统。
凯卫尔推了推眼镜，冷冷道：“果然，系统的‘安慰’永远和积分挂钩。”
连薇拉都微微蹙起了眉头。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依旧背对着他们、沉默不语的辉霜冽。他是队长，是核心。在这种绝境下，他的决定，将指引团队未来的方向。是接受这天价勒索，还是放弃这台关键设备，亦或是……另有他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辉霜冽突然动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当他的面容暴露在灯光下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预想中的暴怒、绝望或者阴沉并没有出现。相反，他的脸上，竟然挂着一丝……笑容。
那笑容并不温暖，也不阳光，反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和疯狂。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如同万年寒冰，深处跳跃着毁灭的火焰。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声开始很低，然后逐渐放大，在这寂静的车库里回荡，显得异常刺耳和诡异。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卡呐利等人面面相觑，担心队长是不是受刺激过度，精神失常了。
笑了好一会儿，辉霜冽才缓缓止住，他用那双燃烧着冰焰的眼睛扫过每一位队员，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修，当然要修。”
他指了指那堆残骸。
“这台机器，是我们未来的基石之一。不能就这么算了。”
然后，他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诡异和狰狞：
“但是，这两万五千积分……我们不能自己掏。”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车库的墙壁，投向了外面那座危机四伏、充满了丧尸和敌对幸存者的城市。
“既然有人，有‘东西’，不想让我们好好过日子，毁了我们的希望……”
“那么，就用整座城市的‘生命’，来为我们的希望……陪葬和买单吧。”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清晰地吐出了那个充满了血腥与毁灭气息的计划名称：
“从明天起，所有行动暂停。据点进入一级战备。”
“我们的主要任务，变更——”
“‘焦土计划’。”
“目标：清理并‘回收’视线范围内，所有能够移动的，‘非我方’单位。”
“无论是丧尸，还是……人类。”
“用它们的‘命’，来换积分。用它们的尸体，来堆砌我们修复这台机器的……‘复仇基金’！”
“直到，凑够这两万五千积分为止！”
“或者，直到这座城里，再没有一个能站着的东西！”
话音落下，车库内陷入了比之前更深沉的死寂。
焦土计划！无差别清理！用杀戮来积累积分！
这个计划，冷酷、疯狂，充满了极致的报复意味！这已经超越了普通的自卫或生存，这是要主动将战火和死亡，倾泻到整个城市！
卡呐利在短暂的震惊后，眼中猛地爆发出嗜血的光芒，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狞笑道：“妈的……早该这么干了！老子憋这口气憋很久了！”
王尔沉默着，但再次握紧了带着血迹的拳头，重重地点了点头。用敌人的血来祭奠被毁的心血，这很公平。
凯卫尔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但他并没有出言反对，只是淡淡地说：“需要制定详细的清扫路线和优先级。”
薇拉、艾莉卡、米娅三位女性成员，脸上也没有任何不忍或犹豫。在末日的残酷洗礼下，她们早已明白，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和同伴的残忍。尤其是当对方先触及了底线之后。
辉霜冽看着众人眼中燃起的、与自己同源的复仇火焰，那疯狂而平静的笑容终于收敛，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杀意。
“很好。”
“那么，‘焦土计划’，启动。”
“让这座城市……为我们破碎的希望，付出代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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