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磊笑得见牙不见眼，抢先开口：“方翻译要成亲了！”
“哟，这可是大喜事。”文清把门轻轻带上，眸光在方博脸上一扫而过，笑得比谁都真诚，“之前就听说方同志要成亲了，这是定好日子了？”
方博微微低头，耳根发红，像是不习惯被众人起哄：“下星期五，有空都来热闹热闹。”
马丽这会儿也缓过劲来，跟着凑热闹：“一定去，到时候我可要多拿两块喜糖，让孩子也跟着乐呵乐呵。”
王哥扶了扶老花镜，笑呵呵地接过话头：“下星期是吧，我们知道了，有空一定去。还没问过方翻译你老家是哪里的？喜酒是在厂里办，还是回老家摆，太远我们可去不了。”
方博仍旧维持着那副温顺模样，眼角的笑容却微不可察地微微一僵，旋即恢复自然，声音不高不低：
“老家远，在甘岚省一个小县城，父母早些年过世了，家里除了一个远嫁的姐姐之外，也没什么很近的亲戚了。我们决定喜酒就在厂里办，我未婚妻是本地人，她爸妈舍不得她跑远。”
“甘岚省好地方啊，鱼米之乡！”王哥点头感叹道。
“几年前我有一次出差路过甘岚省，有幸吃过当地的着名菜《松鼠鳜鱼》，那鱼炸得金黄，浇上酸甜透亮的芡汁，尾巴翘得老高，像一只松鼠。一口下去外酥里嫩，除了几根大刺外，小刺都酥得能嚼碎。”王哥眯起眼，仿佛还在回味，“我至今都记得那味儿，方同志，你老家要是也出这道菜，喜宴上可一定得给我们露一手！”
方博笑着点头，镜片后的目光却闪了闪：“一定一定，喜酒那天我亲自下厨做一道《松鼠鳜鱼》，让各位前辈都尝尝。”
徐磊起哄：“王哥，您这还提前点菜啊！方同志，我可记下了，到时候没有松鼠鳜鱼，我们可不依！”
文清笑而不语，心中却已有了计较。
方博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转头看向文清：“文同志？咱们走吧，离下班还有二十分钟，你帮我看一下，也就十来分钟，正好下班。”
孙强闻言，顺口问了一句：“方翻译，快下班了，你找文姐干嘛去？”
方博笑着抬手推了推眼镜：“厂长急着要的那几页俄语资料，我翻译不准，请文同志帮忙把把关。”
孙强“哦”了一声，没多想，又低头去整理他的表格。可一旁的马丽却悄悄抬眼，目光在方博脸上转了一圈，随即落在文清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欲言又止的担心。
文清冲方博抬了抬下巴，语气轻松：“走吧，方同志，早点看完早点下班。”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技术科。门刚合上，屋里安静了两秒，徐磊先凑到马丽桌边，小声嘀咕：“马姐，你觉不觉得……方翻译今天笑得有点假？”
王哥点头：“方翻译说起婚礼时，虽然笑着，可眼角肌肉却有点……怎么说呢，有点像是拿尺子量出来的弧度，而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王哥把老花镜往桌上一放，声音压得极低，“真正的喜兴是藏不住的，嘴角会不自觉往上翘，眼尾会跟着弯。可你们瞧他……”说完，他摇了摇头。
马丽陷入回忆，她想起今天凌晨在医院里，自家男人说起的一句话：“我被他们关在地窖当中，有两次夜里，听见有人说话，声音我觉得有一些熟悉。”
她当时没在意，如今被王哥一点，冷汗“刷”地顺着脊背往下淌。方博女朋友的家就在他们家附近，这两个月他经常接送他女朋友上下班，见面，打招呼比较常趟。
马丽吓得退后一步，脸色白得吓人，撞上身后的办公桌，桌面上的钢笔“啪”一声，滚到地上，墨水溅成一朵乌梅。
“小马！”
王哥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马丽胳膊：“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徐磊也吓了一跳，赶紧绕过来：“马姐，你咋了？刚才还好好的……”
马丽嘴唇直哆嗦，掌心全是冷汗，她一把攥住王哥袖口，指节发白：“王哥……今天早上我家老赵说，他在地窖里听见有人说话，声音……他觉得有点耳熟！”
她声音发颤，却拼命压低，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现在才想起来，方博他女朋友的家就在我们家附近，这几天我的两个孩子中毒，我问起过他们，去过哪里？他们说就在附近和其他的同学玩。孩子们之前说过一件事，说是方博给过他们两块零食，当时我没当回事。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方博……”
王哥脸色“唰”地沉下来，双眼眯成一条缝：“小马，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什么确实的证据吗？”
马丽摇头，指甲死死掐着桌沿：“我……我没有证据，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你们不觉得方博这个人有点假么，不管和谁见面，脸上都挂着笑容，我从来没见过他和谁红过脸。”
徐磊沉吟片刻：“听马姐这么一说，我后背也有点发凉。有一次我值夜班，上厕所回来，路过方博办公室，他站在窗前，对着夜色发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灯光照在他脸上，白森森的，像块冰。不过只是一瞬间，他看见我后，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
王哥思考了片刻，扫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离四点下班还有五分钟：“甭管有没有证据，不能让小文一个人在方博那儿！徐磊、孙强，你们腿脚快，去一趟方博那，就说小文二哥来了，有急事找她。”
徐磊应得干脆：“好嘞！”
说完，他把袖套一撸，转身就要往外冲，孙强也紧跟其后。
马丽一把拽住徐磊的胳膊：“你们就这样去！万一他真是特务，手中有枪咋办？你们这么冲过去，打草惊蛇反而害了小文！”
王哥按住两人肩膀，目光沉得吓人：“你们先去他办公室门口守着，我去找周秘书，请他找两名保卫科同志帮忙寻找一下小文！没事，很好说；有事，保卫科的人也能顶一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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