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图纸、扳手与铁皮盒子里的刀锋
冰冷刺骨的洗脚水顺着发梢、脸颊、脖子往下淌,浸透了单薄的工装,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种令人作呕的湿冷和浓烈的脚臭味。陆辰却浑然不觉。他的全部心神,都死死钉在几步之外、那个站在水塔平台边缘、摇摇欲坠的纤瘦身影上。
林薇捂着耳朵的手缓缓放下,茫然地看着广播喇叭的方向,又看看被浇成落汤鸡、狼狈不堪的陆辰,最后,目光落在了自己脚下散落的那几张图纸上。刚才那声恐怖的电流尖啸,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她冲动跳下的念头,却也抽走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巨大的绝望和疲惫如同冰冷的潮水,重新将她淹没。她踉跄了一下,身体软软地滑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塔身护栏,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肩膀无声地抽动着,比刚才更加压抑、更加绝望的啜泣声,如同受伤小兽的呜咽,断断续续地逸散在呼啸的寒风中。
陆辰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缓缓松开。暂时安全了。但危机远未解除。赵德柱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随时可能卷土重来。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混合着洗脚水和冷汗),强压下胃里的翻腾和额角伤口被冷水刺激的刺痛,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朝着林薇的方向挪动了几步。在距离她还有一米多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塔身铁板,缓缓滑坐在地。
两人之间隔着冰冷的空气和散落的图纸,如同隔着一条绝望的深渊。陆辰没有试图靠近,也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沉默地坐着,目光落在林薇脚边那几张被风吹得微微卷起的图纸上。
图纸是手绘的,线条干净利落,标注清晰工整。即使隔着距离,陆辰也能一眼认出那独特的结构和几个关键部位的剖面图——那正是前世林薇耗尽心血设计、最终被赵德柱窃取的“双舌联动弹子防盗门锁”的核心结构图!一张足以改变无数人命运、价值千金的图纸!此刻却如同废纸般散落在冰冷肮脏的水塔平台上,被寒风肆意吹打!
前世,赵德柱正是靠着这张图,搭上了南方一个防盗门厂,捞到了他发迹的第二桶金,也彻底堵死了林薇所有的生路!
陆辰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冰冷的愤怒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找到了!阻止悲剧的关键钥匙!就在眼前!
他深吸了一口混杂着铁锈、寒风和淡淡脚臭味的冰冷空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低沉,带着一种经历过世事沉浮后的沧桑感,却又足够清晰地穿透风声:
“林薇同志。”他开口,没有用“林工”这个在厂里常见的称呼,而是用了一种更正式、更带着距离感的方式,“图纸……画得很好。比厂里现在用的那种老掉牙的单舌锁,强太多了。”
林薇埋在臂弯里的身体猛地一僵!啜泣声瞬间停止了!她如同受惊的刺猬,猛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惊愕和难以置信!她死死地盯着陆辰,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满身狼狈、被泼了洗脚水的男人:“你……你懂这个?”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深的怀疑。
一个收破烂的?一个装神弄鬼的“宇宙真理报记者”?他怎么可能看得懂她设计的精密锁具结构图?
“懂一点。”陆辰没有回避她审视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被质疑的窘迫,只有一种沉静的、仿佛沉淀了太多东西的坦然。他抬起手,指了指图纸上一个用红笔圈出的、极其精妙的联动杠杆结构,“这里,用弹性销连接双舌,通过主副锁舌的联动位移,在受到暴力撞击时能瞬间锁死锁芯,同时触发内置的报警簧片……想法很绝。比德国佬那套‘诺德’系统也差不了多少。”
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但每一个专业名词,每一个精准的描述,都像重锤般狠狠敲在林薇的心上!他不仅看懂了!而且一眼就点出了她最引以为傲的核心设计!甚至精准地指出了它与国际先进产品的差距!
这怎么可能?!林薇眼中的怀疑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取代!她设计的这套锁具,是她查阅了无数国外资料,结合国内材料和工艺限制,熬了无数个通宵才琢磨出来的!连技术科那几个眼高于顶的大学生都未必能完全理解!这个……这个骗子记者……
“你……你到底是谁?”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膝盖,仿佛这样能获得一点安全感。
“我叫陆辰。”陆辰迎着她的目光,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以前是长丰厂一车间的钳工,刚被‘优化’掉。现在……”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点自嘲的弧度,指了指自己满身的泥污和额角的伤口,“算是个收破烂的吧。”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那几张图纸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不过,收破烂的也分三六九等。有人收废铁,有人收废纸……也有人,能收别人眼里的垃圾,变废为宝。”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冰冷的锋芒,“比如,你这份图纸。在赵德柱眼里,是垃圾,是废纸,是随时可以窃取、踩着你往上爬的垫脚石。但在我眼里……”
陆辰缓缓伸出手指,隔着虚空,点向图纸上那个精巧的联动杠杆,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它是黄金!是能撬动一个产业、让无数人安居乐业的钥匙!更是能把你林薇的名字,堂堂正正刻在专利证书上的凭据!”
“专利?”林薇如同被电流击中,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嘴唇哆嗦着,“你……你怎么知道……图纸……图纸被他……”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窥破最深秘密的恐惧,让她语无伦次。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陆辰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重要的是,我知道赵德柱做了什么!我知道他不但剽窃了你的设计,还污蔑你‘技术能力不足’,把你列入下岗名单!他要彻底毁了你!让你带着这份屈辱和绝望,永远消失!”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在林薇最敏感的神经上!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眼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弱的希望,瞬间被滔天的愤怒和无边的绝望淹没!赵德柱!那个畜生!他果然……
“不……不可能的……”林薇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拼命摇着头,仿佛这样就能否认残酷的现实,“他……他是技术科主任……他……”
“主任?”陆辰嗤笑一声,笑容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冰冷的杀意,“一个靠剽窃、构陷、踩着别人尸骨往上爬的蛀虫!一个为了私利,连厂里藏着德国精密零件的报废设备都能当废铁倒卖的败类!他算什么东西?也配当主任?”
“德国零件?倒卖?”林薇再次被陆辰抛出的重磅炸弹震得目瞪口呆!赵德柱……他竟然还……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几乎无法思考。
“林薇!”陆辰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如同惊雷,瞬间压过了呼啸的寒风,也震散了林薇眼中的混乱和绝望!他挺直腰背,目光如炬,死死地盯住她,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看着我!”
林薇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喝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抬起头,迎上了陆辰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听着!”陆辰的声音低沉、有力,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地上,“绝望和眼泪,改变不了任何事!只会让赵德柱那种杂碎笑得更大声!跳下去?那更是亲者痛仇者快!便宜了那个畜生!”
他猛地一指散落在地上的图纸:“那是你的心血!是你林薇的!凭什么要为了一个渣滓放弃?!赵德柱想毁了你?想踩着你的尸骨往上爬?做梦!”
陆辰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跟我干!把你的图纸变成真正的锁!变成钱!变成让赵德柱跪在你脚下求饶的资本!变成你林薇堂堂正正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明!”
他伸出一只手,摊开在两人之间冰冷的地面上,掌心向上,带着泥污和干涸的血迹,却充满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承诺:
“我出地盘!出启动资金!出销路!你出技术!出图纸!”
“咱们合伙!干他娘的!”
“名字我都想好了——辰薇五金厂!”
“用你的名字!让赵德柱那个杂碎看看,他费尽心机想毁掉的东西,是怎么把他踩进泥里的!”
掷地有声!如同战鼓擂响!
水塔顶上,寒风依旧呼啸,却仿佛被这充满血性和野心的宣言撕开了一道口子!
林薇呆呆地看着陆辰,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看着他摊开的、沾满泥污却充满力量的手掌,听着那如同惊雷般在她死寂心湖中炸响的话语——辰薇五金厂!用你的名字!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茫然、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微弱却倔强燃起的……希望之火,在她冰冷的胸腔里猛地窜了起来!这火焰是如此微弱,却又如此灼热!烧得她浑身都在轻轻颤抖!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那双红肿的眼睛里,冰封的死寂正在一点点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剧烈挣扎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复杂光芒。
信任他吗?一个满身狼狈、来历不明、甚至可能是赵德柱派来试探她的“收破烂的”?可他那精准到可怕的专业眼光,那对赵德柱毫不掩饰的滔天恨意,那如同野火燎原般的野心和承诺……又不像假的……
就在林薇内心天人交战、陆辰的手掌依旧坚定地摊开在冰冷地面上的时刻——
“呜——呜——呜——!”
一阵刺耳尖锐、划破夜空的警笛声,毫无征兆地由远及近,撕裂了水塔顶短暂的寂静!
警笛?!
陆辰的心猛地一沉!难道是老吴那边……还是刚才的动静惊动了派出所?
林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警笛声吓得浑身一颤,眼中的挣扎瞬间被惊恐取代!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身体再次蜷缩起来。
警笛声越来越近,最终在厂区大门方向停了下来,隐约还能听到嘈杂的人声和车辆开关门的声音。
陆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警车停在大门口,目标未必是他们。但此地不宜久留!他猛地收回摊开的手掌,迅速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下四周。
“林薇!没时间犹豫了!”陆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他快速弯腰,将散落在地上的那几张核心图纸一把抓起,看都没看,飞快地折叠好,塞进了自己工装内袋最贴身的位置!动作快如闪电!
“你……”林薇惊愕地看着他收起图纸,下意识地想阻止。
“图纸放我这儿最安全!”陆辰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赵德柱现在肯定像疯狗一样在找你!找这些图!你拿着就是靶子!”他一边说,一边警惕地探头朝水塔下方望去。警灯闪烁的红蓝光芒隐约可见,似乎有几个人影在厂门口晃动。
“听着!”陆辰回过头,目光如刀,再次锁定林薇,“想活命!想报仇!想拿回属于你的一切!明天上午九点,东风路废品收购站旁边那个小破屋!过期不候!”他语速极快,带着一种最后通牒般的决绝,“来不来,你自己选!是跳下去喂野狗,还是跟我一起,让赵德柱那个杂碎跪下来舔你的鞋底!”
说完,陆辰不再看林薇的反应,转身就走!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沿着旋梯快速向下,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塔身内部。
水塔顶上,只剩下林薇一个人,蜷缩在冰冷的寒风中。警笛声还在远处隐约回响。她呆呆地看着陆辰消失的旋梯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图纸……被他拿走了……那个疯子……他刚才说什么?让赵德柱……跪下来舔鞋底?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强行拖拽出绝望泥潭的茫然,冲击着她脆弱不堪的神经。但内心深处,那丝被陆辰用最粗暴、最野蛮的方式点燃的微弱火苗,却在寒风中倔强地摇曳着,不肯熄灭。
辰薇……五金厂?
用……我的名字?
陆辰几乎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冲下水塔。冰冷锈蚀的铁梯硌得他手脚生疼,但他浑然不觉。警笛声像催命的符咒,紧追在身后。老吴还在派出所!他不能在这里被抓住!
他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借着厂区巨大设备的阴影和堆叠的废料堆,飞速地朝着远离厂门的方向潜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血腥气。额角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再次崩裂,温热的血混合着冷汗流下,模糊了视线。
终于,他再次翻过那道熟悉的围墙豁口,重重地摔在围墙外的泥地上。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丝劫后余生的气息。他撑着地面,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
警笛声似乎没有追来。他稍稍松了口气,挣扎着站起身,辨明方向,朝着废品站的方向踉跄走去。
废品站那扇虚掩的铁皮大门如同巨兽的嘴巴,在浓重的夜色里散发着腐朽的气息。陆辰推开沉重的铁门,刺耳的摩擦声在空旷的废品堆里传出老远。
窝棚里透出昏黄的灯光,还有一阵阵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呻吟和……呕吐声。
陆辰的心猛地一紧,加快脚步冲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孙大富正蜷缩在窝棚角落里那张破草席上。他身上裹着一条看不出原色的破毯子,但依旧无法完全隔绝那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恶臭。肥硕的身体因为寒冷和巨大的不适而剧烈地颤抖着,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发青。他面前放着一个破瓦盆,里面已经吐满了黑绿色的、散发着沼气味道的污物。他还在不停地干呕,每一次抽搐都甩下几滴粘稠的液体,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呕……陆……陆老弟……你……你回来了……”孙大富看到陆辰,如同看到了救星,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又引发一阵剧烈的干呕,“老……老吴呢?咱……咱的宝贝……”
“老吴栽了。”陆辰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疲惫和沉重,“东西……也没了。”他走到墙角,拿起那个肮脏的搪瓷脸盆,从旁边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桶里舀了点浑浊的冷水,胡乱地泼在自己脸上、头上,试图冲掉那令人作呕的洗脚水味和血污。冰冷的水刺激得他一个激灵,混乱的思绪也稍稍清晰了些。
“栽……栽了?没了?”孙大富如遭雷击,肥硕的身体僵在原地,连干呕都忘记了,小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绝望,“那……那咱们……完了……全完了……钱没了……人也没了……赵德柱不会放过咱们的……”巨大的恐惧让他语无伦次,身体抖得像筛糠。
“闭嘴!”陆辰猛地将搪瓷盆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哐当声!冰冷的水花溅了孙大富一脸。他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戾气,死死盯着孙大富:“完不了!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就完不了!”
他走到那张油腻腻的破桌子旁,一把将桌上散落的几张零钞和钢镚扫到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最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那几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图纸——林薇的防盗锁核心设计图!
图纸被展开,铺在肮脏的桌面上。昏黄的灯光下,那些精妙的线条和结构,如同黑暗中的星辰,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光芒。
“看看这个!”陆辰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图纸上那个联动杠杆结构上,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这才是真正的宝贝!比那堆破铜烂铁值钱一百倍!一千倍!”
孙大富被陆辰的气势所慑,又听到“宝贝”二字,绝望的眼神里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他挣扎着从草席上爬起来,顾不上恶臭,凑到桌边,小眼睛努力聚焦在图纸上。可惜,那些复杂的线条和标注在他眼里如同天书。
“这……这是啥玩意儿?鬼画符似的……”孙大富茫然地问。
“防盗锁!最先进的防盗锁!”陆辰的声音斩钉截铁,“只要把它造出来!卖出去!咱们就有钱了!大把的钱!足够把老吴捞出来!足够把赵德柱那个杂碎踩死!”他眼中燃烧着野心的火焰,仿佛已经看到了辰薇五金厂的招牌高高挂起!
孙大富虽然不懂技术,但“钱”这个字眼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咽了口唾沫,强压下胃里的翻腾:“造……造出来?怎么造?咱要机器没机器,要人没人……”
“机器?人?”陆辰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废品堆里多的是!长丰厂技术科那几个被‘优化’的老师傅,就是现成的人!至于机器……”他的目光扫过窝棚角落里那堆被拆解得七零八落、沾满油污的废旧车床零件和几台破旧的小型手动冲床,“就用这些!改!”
他走到角落,一脚踢开挡路的废旧电线,从一堆锈蚀的金属疙瘩里拖出一个半米见方的、锈迹斑斑的铁皮盒子。那盒子看起来像是某种老式配电箱的外壳,边缘焊死了,只留下几个气孔。
“孙哥,搭把手!把这玩意儿撬开!”陆辰招呼道。
孙大富虽然浑身难受,但在“钱景”的刺激下,还是挣扎着爬过来。两人合力,用撬棍和扳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那个焊死的铁皮盒子撬开了一条缝!
一股浓重的、混杂着机油和金属粉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陆辰伸手进去摸索着。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他用力往外一拽!
“哗啦!”
一堆形状各异、沾满黑色油污的金属零件散落在地!
其中,最显眼的,是几把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刀具!刀身狭长,带着微微的弧度,刃口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寒光!那绝不是普通的车刀或铣刀!刀柄是硬木的,已经被磨得光滑油亮,上面刻着几个模糊不清的日文假名。
陆辰拿起其中一把,手指拂去刀身上的油污。冰凉的触感下,是极其致密的金属纹理和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锋利感!
“这是……”孙大富瞪大了眼睛。
“小鬼子昭和时期的高碳钢精磨车刀。”陆辰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冽,“好东西!藏在配电箱里当废铁扔了?暴殄天物!”他掂量着手中这把沉甸甸的、散发着冰冷杀气的车刀,眼中精光爆射!
有了这些老刀!有了林薇的图纸!有了废品堆里淘换出来的破烂机床!
辰薇五金厂的第一把锁,就从这里开始淬火!
“胖子!”陆辰猛地站起身,将手中的车刀“哐”地一声钉在油腻的桌面上!刀身没入桌面寸许,兀自嗡嗡震颤!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惊魂未定的孙大富,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去弄点煤油!烧热水!把你自己和这些刀,都给老子洗干净!”
“明天!老子要看到第一把‘辰薇牌’防盗锁的毛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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