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这天，寒潭的冰层冻得结结实实，能看到冰下成群的鱼游过，像支银色的队伍。李石拿着把凿冰的铁钎，在潭边转悠了半天，终于选了块冰面，抡起钎子“哐当”砸下去，冰屑溅了满脸。
“轻点砸，别把鱼吓跑了！”赵丫提着竹篮站在一旁，里面放着鱼饵和鱼篓，“白灵婶婶说今天的鱼最肥，得给北境的孩子们留半篓，让他们尝尝鲜。”
李石嘿嘿一笑，铁钎又落下几下，冰面终于裂开个圆洞，寒气“嗖”地冒出来，带着水腥气。他刚把鱼饵甩下去，就有鱼上钩，鱼竿猛地弯成了弓，“好家伙！这分量，至少三斤重！”
林安站在梅林下，看着他们凿冰捕鱼，玄铁剑靠在树干上，剑柄的银链上结了层薄冰，在阳光下闪着光。阿依娜的商队昨天刚离开，带着寒潭堡的棉衣和新磨的面粉，她说北境的暖房已经堆了不少柴火，就等开春耕地了。
“安儿哥，快来帮忙！”李石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一条大鲤鱼在冰洞上扑腾，银鳞反射着雪光，“这鱼劲儿太大，我快抓不住了！”
林安走过去，伸手按住鱼身，冰凉的鳞片滑溜溜的。赵丫趁机用鱼篓接住，鲤鱼在篓里蹦跳，溅起的水珠落在雪地上，瞬间凝成了小冰晶。“今天能炖一大锅鱼汤，”赵丫笑着盖好篓盖，“张婶说要放北境的冻果，酸甜口的，孩子们肯定喜欢。”
三人提着鱼篓往堡里走，雪在脚下咯吱作响。路过演武场时，看到几个孩子在堆雪人，雪人的脑袋是用麦秸秆编的，身上插着萤草编的花环，滑稽又可爱。
“这雪人长得像李石！”赵丫指着雪人的大肚皮，笑得直不起腰。
李石梗着脖子反驳：“明明像你射箭的样子，胳膊伸得老长！”
林安看着他们拌嘴，忽然觉得这冬日的寒潭堡，比往年热闹了许多。以前的冬天，堡里人大多窝在屋里烤火，如今却总有事做——男人们去锁龙关帮忙加固城墙，女人们缝棉衣准备开春的种子，孩子们则跟着学认字、练剑，连柳无涯的玄铁盾旁，都多了个孩子们堆的小雪堆，像个迷你的护卫。
张婶的茅屋里已经飘出了鱼汤的香气。大铁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萝卜和冻果的甜味混着鱼香，引得李石直咽口水。白灵正在给药圃的雪绒花盖草帘，防止冻坏了根，看到他们回来，笑着招手：“快来尝尝，刚炖好的。”
陶碗里的鱼汤泛着奶白色，撒上葱花，喝一口暖到心口。李石捧着碗，呼噜呼噜喝得飞快，鱼刺都差点吞下去：“比冰原的鹿肉汤还鲜！”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张婶又给他盛了一碗，“给北境的孩子们留的鱼，我已经让信使捎去了，还带了两坛新酿的米酒，让他们暖暖身子。”
正说着，林越从外面进来，玄铁盾上落满了雪，像披了层白披风。“锁龙关的烽火台修好了，”他拍掉身上的雪，“石老说北境的商队过几天还来，带些冰原的特产，让咱们尝尝鲜。”
“是不是有那种冻梨？”李石眼睛一亮，上次阿依娜带的冻梨，黑黢黢的看着不起眼，化开后甜得齁人，“我还想吃！”
“少不了你的。”林越笑着坐下，接过白灵递来的鱼汤，“对了，安儿，开春后你跟我去趟北境，阿依娜说他们找到了处温泉，能引水浇地，咱们去看看怎么修渠最合适。”
林安点头，心里已经在盘算该带些什么工具——铁匠铺新打的铁锹，白灵配的治冻疮的药膏，还有李石磨得发亮的犁头，都得带上。
傍晚时，雪停了，天边烧起了晚霞，把雪地染成了金红色。寒潭堡的屋檐下挂起了红灯笼，是张婶和女人们糊的，用的是新收的麦秆做的骨架，里面点着松脂灯，暖黄的光映着冰棱，像一串串发光的水晶。
“这灯笼比去年的亮堂！”李石举着个灯笼，在演武场上跑来跑去，灯光在雪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阿依娜说北境的夜晚黑得早，下次给他们带几个，挂在暖房门口，孩子们就不怕黑了。”
赵丫也提着个灯笼，上面贴着剪的冰鸟图案，是阿依娜教她剪的。“你看这个像不像？”她举到林安面前，烛光透过红纸，映得她的脸格外柔和。
林安看着灯笼上的冰鸟，忽然想起阿依娜说的温泉。想象着开春后，北境的荒地变成良田，孩子们提着灯笼在田埂上跑，暖房里飘出麦香，心里就像被鱼汤暖着似的，格外踏实。
夜深了，红灯笼的光在雪地里明明灭灭，像撒了一地的星星。林安站在寒潭边，看着冰下的鱼群，它们似乎也在等待春天，攒着劲儿要往上游。他知道，这个冬天很快就会过去，等冰雪消融，寒潭的水会变得更暖，北境的土地会冒出新绿，而他们种下的希望，会像这冰下的鱼，在某个清晨，突然跃出水面，迎着阳光，长出满世界的欢喜。
屋檐下的灯笼还亮着，照着雪，照着梅，照着每个等待春天的人。寒潭堡的故事，在这冬夜里，裹着暖意，悄悄酝酿着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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