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干涸后的岩石泛着青灰色的冷光，林凡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台上，看着李青将最后一位获救的长老扶出通道。武道联盟的人来得比预想中快，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带着联盟徽章的飞舟就破开晨雾，悬在了通道入口上方。
“林先生，盟主请您上去一叙。”飞舟上落下位青衣修士，拱手时态度恭敬得近乎谦卑。他腰间的玉佩闪着灵光，显然是联盟的核心成员。
林凡摇摇头，指了指自己沾满血污的衣袍：“替我谢过盟主，我先去清洗一番。”他不是刻意疏远，只是此刻满身杀伐气，实在不适合与一群长辈议事。
青衣修士不敢强求，留下一枚传讯符便退回了飞舟。李青凑过来，手里捧着套干净的麻布衣衫：“这是联盟弟子送来的，先生先换上吧。”
在通道外的山涧清洗时，林凡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突然有些恍惚。不过半年时间，从冰封城的初遇雪魔，到三仙岛的死里逃生，再到如今血池斩蛇神，他的双手沾染了太多鲜血，眼神也从最初的清澈，变得深邃如潭。
“在想什么？”小金落在他肩头，羽毛上还沾着血池的黑泥，“是不是觉得杀够了？”
“不是。”林凡掬起一捧泉水，泼在脸上，“只是觉得，该做些不一样的事了。”他想起冰封城的炊烟，望川城的桃花，稻城的秧歌……那些才是他挥剑守护的意义。
回到飞舟时，联盟的长老们已在甲板上等候。为首的白发盟主起身相迎，他胸前的勋章刻着“镇邪”二字，正是武道联盟的最高荣誉：“林小友，此番多亏了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凡拱手还礼：“份内之事。”
落座后，白发盟主取出一幅地图，摊在案几上：“蛇神虽灭，但各地仍有零星的蛇纹教余孽，联盟已派人清剿。只是……”他指着地图上标注的红点，“这些地方的地脉灵气出现异常，似乎与海眼崩塌有关，我担心会引发新的灾祸。”
林凡看向地图，红点大多分布在沿海地区，正是当初海眼影响的范围。他想起三仙岛那道闭合的漩涡，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地脉断裂处，怕是会滋生新的邪祟。”
“所以老夫斗胆相请。”白发盟主目光诚恳，“林小友对五行之力的掌控无人能及，能否请你随联盟弟子一同巡查，若遇地脉异常，也好及时处置？”
林凡没有立刻答应。他看向远方的天际，那里云卷云舒，一派平和。杀戮的弦绷了太久，他想先去看看那些曾守护过的地方，看看冰封城的雪是否真的化了，望川城的桃花是否结了果。
“我可以去。”他最终点头，却加了个条件，“但我要先绕路，去北境和南境看看。”
白发盟主欣然应允：“理应如此。联盟在各地都有分舵，小友若需帮助，随时可以传讯。”
飞舟在黄昏时分抵达望川城。站在船头望去，城外的河道已恢复清澈，两岸的桃树挂满了青涩的果子，几个孩童正在树下追逐嬉戏，笑声顺着风飘上船来。
“真的好了。”李青趴在船舷上，眼中满是笑意，“秦文书说，今年的桃汛特别温顺，还能乘舟摘桃呢。”
林凡笑了笑，想起初到望川时那堵在河心的巨石，恍如隔世。飞舟在城门外落下，秦文书早已带着百姓等候，见他下来，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林先生！您可算来了！城里的桃花酒都酿好了，就等您来开封呢！”
夜里的望川城张灯结彩，百姓们自发地在街头摆起长桌，端出刚摘的桃子、新酿的米酒、烤得金黄的河鱼。林凡坐在人群中，听着秦文书讲城里的趣事——谁家的稻田丰收了，谁家的孩子考上了书院，谁家的姑娘出嫁了……这些琐碎的烟火气，比任何庆功宴都让人心安。
“先生尝尝这个。”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递来块桃花糕，糕上还印着个歪歪扭扭的“安”字，“我娘说，吃了这个，以后再也不会有妖怪了。”
林凡接过糕，入口清甜，带着桃花的芬芳。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心中突然一片澄明——所谓的实力提升，所谓的斩妖除魔，最终不就是为了守护这些简单的幸福吗？
在望川城停留三日后，林凡继续北上。冰封城的雪果然化了大半，地热河的水引到城外，灌溉出一片绿油油的青稞田。城守拉着他去看新盖的学堂，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从窗内传出，比雪狼的嚎叫更动听。
稻城的珍珠稻熟了，金灿灿的稻穗压弯了腰，阿禾正带着村民们打谷，脱粒机的轰鸣声里，夹杂着他新编的秧歌调。竹海的不死藤爬满了山坡，紫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曳，李伯酿的竹酒愈发醇厚，喝一口能暖到骨子里。
焰山的火山彻底平息，冷却的岩浆变成了肥沃的红土，村民们在上面种上了耐旱的果树，秋天结出的果子又大又甜。风语滩的渔民们造了新船，渔网撒下去，总能捕上满满一舱的鱼，望潮村的晒鱼架上，挂满了银光闪闪的鱼干。
一路走，一路看，林凡的心渐渐被这些鲜活的景象填满。他不再刻意追求修为的突破，只是每日运转《阴阳诀》，感受着天地间流转的五行灵力，感受着土地的呼吸，草木的生长，河流的奔涌。
在南溟群岛的最后一站，他找到了当初淬炼身体的火山泉。泉眼的灵气依旧充沛，只是不再带着暴戾，而是变得温润平和。他坐在泉边，看着小金和雪狼在沙滩上嬉闹，突然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能斩多少邪祟，而是能守护多少生机。
“该回去了。”他对自己说。
飞舟驶离南溟群岛时，夕阳正将海面染成金红色。林凡站在船头，望着大陆的方向，破妄镜在怀中微微发烫，映照出他眼底的平静与坚定。
前路或许仍有风雨，或许仍有邪祟，但他已不再畏惧。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剑，永远为守护而挥；自己的心，永远与这片土地上的生灵同在。
杀戮终会落幕，而生机，永远蓬勃。这人间的烟火，值得他用一生去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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