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新章、磨合与无声的靠近
“情感计算实验室”的牌子挂在了办公区入口，像一道无形的分界线，将这里与公司其他部分区隔开来。空间更宽敞，设备更顶尖，预算权限也更大。林薇兑现了她的承诺，给予了他们前所未有的独立性和资源支持。
然而，新的起点也意味着新的挑战。
实验室草创，百事待兴。陈默作为技术总监，需要搭建更稳固的技术架构，招募补充核心人才，并规划实验室长远的研发路线。苏小暖作为首席产品设计师，则要带领扩充后的产品团队，不仅继续深耕“星轨”的迭代，还要着手探索情感计算在其他场景应用的可能性。
身份的转变带来的是责任的倍增。陈默变得更加忙碌，会议一个接一个，常常伏案到深夜，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沉思。苏小暖也同样埋首于产品蓝图和用户研究中，试图在“星轨”的成功基础上，寻找到下一个突破点。
两人虽然同在实验室，交流却似乎比风暴来临前还要少。不再是之前那种刻意保持距离的冷战，而是被各自繁重的事务裹挟着，像两条平行奔涌的河流，目标一致，却难得有交汇的时刻。
偶尔在茶水间相遇，也只是匆匆点头，交换几句关于项目进展的简短对话。
“新版本的数据模型跑通了吗？”
“嗯，还在优化准确率。你那边场景拓展的脑暴有结果了吗？”
“有几个方向，还需要验证。”
公式化，高效，却缺少了温度。
苏小暖有时会看着陈默独自在办公室里蹙眉沉思的背影，想起风暴中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想起他那句低沉的“谢谢你留下来”。那些瞬间的温暖和靠近，仿佛被日常的洪流冲淡，变得有些模糊。
她不确定，他们之间那层被危机强行捅破的窗户纸，是否又在现实的忙碌中，悄然糊上了一层新的薄纱。
陈默同样能感受到那种微妙的疏离。他知道苏小暖在努力适应新的角色，开拓新的方向，他应该给她空间和支持。但每当看到她与团队里新来的、才华横溢的交互设计师讨论得热火朝天时，一种莫名的、连自己都觉得幼稚的烦躁感便会悄然滋生。
他发现自己开始在意一些以前从未在意过的细节。比如，她会和那个新来的设计师一起加班到很晚；比如，她会因为对方一个巧妙的设计思路而眼睛发亮；比如，他们之间那种因为共同专业领域而产生的、自然而然的默契……
这种情绪让他感到陌生和困扰。他试图用更多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却发现注意力难以集中。
这天晚上，实验室又只剩下他们两人。苏小暖还在测试一个新交互原型，陈默则在审核一份技术方案。寂静的空间里，只有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的鼠标点击声。
陈默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抬起头，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苏小暖的工位。她正戴着耳机，专注地盯着屏幕，微弱的屏幕光映亮了她认真的侧脸。一缕碎发垂落下来，在她颊边轻轻晃动。
一种强烈的、想要靠近的冲动，毫无预兆地击中了他。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走到茶水间，默默地热了两杯牛奶。然后，他端着杯子，走到苏小暖的工位旁，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在她的手边。
苏小暖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摘下耳机，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休息一下。”陈默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喝点热的。”
苏小暖看着那杯冒着袅袅白气的牛奶，愣了一下，随即一股暖意悄然漫上心头。她接过杯子，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低声道：“谢谢。”
陈默没有离开，而是拉过旁边的一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她屏幕上那个还在运行的原型界面，随口问道：“进行得还顺利吗？”
“遇到点瓶颈。”苏小暖捧着温暖的牛奶，感觉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些，“想在一个新的场景里引入情感计算，但总是找不到那个最自然、最不打扰用户的切入点。”
她开始讲述她遇到的困惑和尝试的思路，语气里带着专注和一点点苦恼。陈默安静地听着，偶尔插入一两个问题，或者从技术实现的角度给出一些建议。
没有暧昧的言语，没有刻意的靠近。只是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两个人，一杯热牛奶，一场关于工作的、平和的交流。
但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无声地拉近。那种因为忙碌而产生的薄纱，在这寻常的对话和温暖的奶香中，被悄然融化。
当苏小暖讲完她的思路，端起杯子喝掉最后一口牛奶时，才发现陈默一直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眼神不再像白天那样充满疲惫和事务性的审视，而是恢复了几分他们曾经在困境中彼此支撑时的专注与温和。
“不早了，”陈默站起身，声音柔和了些，“回去吧，明天再想。”
“嗯。”苏小暖点点头，关掉了电脑。
两人一起走出实验室，并肩走向电梯。深夜的办公楼空旷而安静，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
“我送你回去。”陈默按下电梯按钮，语气自然。
苏小暖没有拒绝。
电梯缓缓下行，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却不再感到尴尬或疏离。一种静谧而安稳的气氛流淌在空气中。
送到公寓楼下，陈默看着她，顿了顿，才开口道：“路上小心。”
“你也是。”苏小暖点点头，转身上楼。
陈默站在原地，直到看到她房间的灯亮起，才转身离开。
回到冰冷的公寓，苏小暖洗漱完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回忆着今晚陈默递过来的那杯热牛奶，他坐在她身边安静倾听的样子，还有最后那句平淡却自然的“我送你回去”……
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而另一边，陈默开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车窗外的霓虹飞速掠过。他想起苏小暖谈论工作时发亮的眼睛，想起她捧着牛奶时微微放松的侧脸，心底那片因为忙碌和莫名烦躁而荒芜的区域，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温润的泉水。
冰层需要时间彻底消融，鸿沟也需要一步步跨越。
但至少今夜，他们朝着彼此的方向，无声地，靠近了一点点。
新的篇章已经开启，前路依旧漫长。但或许，这一次，他们可以不再迷失，并肩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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