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生红薯下肚,虽然远未吃饱,但那股抓心挠肝的灼烧感总算平息下去。怀里揣着剩下的半个,如同揣着一块定心石。林向阳靠在冰冷的土墙上,不敢再多吃,生怕虚弱的肠胃承受不住。
他的心神再次沉入那片奇迹般的【山河空间】。
这一次,他观察得更仔细。意识如同轻柔的风,拂过那汪清澈的泉眼。泉水无声涌出,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水洼,不见源头,亦不见溢出,仿佛自成循环。他尝试着“舀起”更多,泉水依旧源源不绝。
“取之不竭……”他心中一定,这至少保证了最基本的水源和“药物”。
目光转向那大约一亩的黑土地。泥土呈现出一种肥沃的黝黑色泽,与他记忆中贫瘠的黄土地截然不同。他意念微动,之前被他吃掉的那个小红薯的根茎部分(他特意留下了一点带芽的)出现在手中。他小心翼翼地,用意念操控着,将其埋入黑土地的一角。
然后,他再次掬起一捧灵泉,均匀地“浇灌”在刚刚埋下种薯的位置。
接下来,便是验证他最大胆猜测的时刻——时间流速。
他退出空间,靠在墙上,默默数着自己的脉搏。大约数了三百下,也就是五分钟左右,他再次将意识投入空间。
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之前埋下种薯的地方,此刻竟然已经冒出了一簇嫩绿的、带着勃勃生机的红薯苗!虽然只有指甲盖高,但这生长速度,何止是外界的十倍?
狂喜如同电流般窜过他的四肢。他强压下内心的激动,继续观察。又过了约莫外界十分钟,那簇苗子已经舒展叶片,长到了半拃高,绿意盎然。
“快了……太快了!”林向阳心脏怦怦直跳。按照这个速度,恐怕只需要一两天,他就能收获第一茬红薯!这不仅仅是解决饿肚子的问题,这简直是拥有了一个随身的、高效的粮仓!
希望不再是微弱的火苗,而是化作了熊熊燃烧的篝火,照亮了他前路的黑暗。
他退出空间,感受着身体在灵泉滋养下一点点恢复的力气,虽然依旧虚弱,但手脚已经不再是冰冷麻木。他轻轻活动着手腕,计算着。
空间的存在,是他最大的底牌,绝不能暴露。那么,如何“合理化”地改善生活,就成了关键。
首先,是“燃料”。记忆里,家里最后一点煤核早已用完。他目光落在墙角那几件破损严重的旧家具上——一张摇摇欲坠的凳子和一个散了架的破木箱。原身性格懦弱,甚至不敢拆了它们来生火。
现在,顾不得了。
他挣扎着下炕,双脚落地时一阵发软,差点栽倒,幸好扶住了炕沿。缓了片刻,他拖着虚浮的脚步,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碗瓷片,开始费力地撬、砸那几件破家具。这个过程依旧艰难,耗尽了他刚刚恢复的一点力气,额头渗出虚汗,但最终,他还是得到了一小堆勉强可用的木柴。
将木柴塞进冰冷的灶膛,用家里最后半盒泛潮的火柴,哆哆嗦嗦地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引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起来,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带来了久违的、微不足道的暖意。
他看着那火焰,眼神坚定。然后,他将怀里那剩下的半个红薯,剥掉皮,用一根相对干净的木棍串着,小心翼翼地伸到火苗上烤炙。
很快,一股比生吃时浓郁得多的、属于粮食特有的焦香和甜香,开始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这香气对于饥肠辘辘的人而言,拥有着无法抗拒的魔力。林向阳贪婪地吸了吸鼻子,感觉胃里的馋虫都被勾了起来。
“咕咚。”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然而,几乎就在红薯将熟未熟、香气最为诱人的时刻——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带着一种特有的、属于文化人的克制,却又透着一股精明的试探。
林向阳动作一顿,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这个时间,这个敲门的节奏……
是前院的叁大爷,阎埠贵。
他来得可真“巧”!
林向阳迅速压下眼中的情绪,将烤得焦香的红薯从火上移开,藏到灶台角落的阴影里,又用手扇了扇,试图驱散一些香气。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装出与原身无异的、带着几分怯懦和疲惫的神情,这才用虚弱的声音应道:
“谁……谁啊?”
门外传来阎埠贵那带着点算计腔调的声音:“向阳啊,是我,你叁大爷。听着你屋里有动静,这是……缓过点来了?开开门,叁大爷看看你。”
林向阳心中冷笑。看看?是来看看我死了没有,还是闻着味儿来占便宜了?
他扶着墙,步履蹒跚地走过去,慢慢拉开了门闩。
门外,阎埠贵裹着厚厚的旧棉袄,缩着脖子,鼻梁上架着那副标志性的、断了腿用胶布缠着的眼镜。门一开,他那双藏在镜片后的小眼睛就飞快地朝屋里扫了一圈,尤其是在冒着微弱火光的灶膛和林向阳脸上停留了片刻。
“哟,真生上火啦?”阎埠贵脸上堆起关切的笑容,鼻子却不易察觉地用力吸了吸空气中残留的烤红薯香气,“我刚在外面就闻着点香味儿,还以为是哪家改善伙食呢,没想到是你这儿。怎么着,这是……弄着吃的了?”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试图找出那香气的源头。
林向阳心里明镜似的,脸上却挤出一点苦涩,靠在门框上,有气无力地说:“劳叁大爷惦记了。是……是之前藏在炕洞里最后一个红薯,实在饿得受不了,扒拉出来烤了,垫垫肚子。”
他刻意强调了“最后一个”,语气里的虚弱和无奈表演得恰到好处。
阎埠贵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脸上的笑容却没减:“有一个是一个,能垫垫就好,总比饿着强。你说你这孩子,有病就好好歇着,别瞎折腾。要是……要是还有什么困难,就跟叁大爷说,咱们院里邻居,总能帮衬点。”
这话说得漂亮,但林向阳听出了弦外之音——是试探他还有没有“存货”,方不方便继续“帮衬”。
“谢谢叁大爷,暂时……暂时还能撑一撑。”林向阳低下头,声音更小了,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阎埠贵又打量了他几眼,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最终只看到一脸的病容和疲惫。他咂咂嘴,像是随口一提:“行,那你好好歇着。不过向阳啊,不是叁大爷说你,这年头,谁家粮食都紧巴,有口吃的……也得细水长流啊。”
意有所指地说完这句,他这才背着手,踱着步子回了前院。
看着阎埠贵消失在月亮门后的背影,林向阳缓缓关上门,插好门闩。
他脸上的怯懦和疲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凉的嘲讽。
他走回灶边,拿起那个已经微凉、但依旧香甜的烤红薯,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温热、软糯、香甜的薯肉在口中化开,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细水长流?
他咀嚼着美味的红薯,也咀嚼着阎埠贵的话,眼神锐利如刀。
不,他要的是,开闸放洪!
只是,在那之前,他需要一层足够坚固的“合理化”外壳。而这层外壳,或许可以从他明天就要回去的“红星轧钢厂采购员”的身份上入手。
他三口两口将烤红薯吃完,感受着食物带来的真实力量在体内流淌。随后,他再次将意识投入空间,看着那片在泉眼滋润下,已然又长高了一小截的、绿油油的红薯苗。
希望,就在这片黑土地里,疯狂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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