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尚未彻底撕破夜幕,林晚便已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醒来。身侧的韩峥呼吸沉稳,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披上外衣,第一件事便是走到窗边,看向院子里那片菜地——依旧没有明显的绿意,只有泥土深色的湿润痕迹。她并不急躁,深知万物生长自有其时。
简单洗漱后,她系上围裙,心中已有完整的计划。今天,她要好好利用昨天在服务社采购的那些“边角料”——鸡爪和猪蹄,将它们点化成令人垂涎的美味。而工具,正是那口新买的、厚实沉手的大铁锅。
她从碗柜底下拿出一个陶盆,里面是昨晚已经初步处理过的食材:鸡爪个个剪去了指甲,看起来干净利落;猪蹄则被燎得表皮微黄,刮洗后露出白皙的皮肉,并斩成了大小均匀的块状。
卤味制作,正式开始:
焯水去腥: 她先将猪蹄块和鸡爪冷水下入旧锅,加入几片姜、一小把葱结,以及一大勺料酒。灶膛里柴火燃起,橘红色的火舌舔着锅底。随着水温升高,血水和杂质慢慢被逼出,形成灰色的浮沫。林晚用勺子耐心地将这些浮沫一一撇去,直到汤汁变得相对清澈,食材本身的腥气也随着蒸汽挥发大半。这个过程持续了约一刻钟,她才将猪蹄和鸡爪捞出,用温水冲洗干净,沥干水分备用。这一步是去除异味、确保卤味纯净口感的基础。
炒制糖色: 这是给卤味上色的关键,也是最考验火候的一步。林晚将旧锅洗净,放入新锅。在新锅里加入少许底油,放入一小把黄冰糖。她转为小火,看着冰糖在热油中慢慢融化,从大块变成细小的颗粒,再逐渐融化成琥珀色的糖液,糖液中心开始冒起细密的、由小变大金黄色鱼眼泡,颜色也逐渐向枣红色转变。就在糖色将要到达临界点、即将产生焦苦味的瞬间,她眼疾手快地将早就准备好的一碗开水(注意必须是开水,冷水易溅油且可能导致糖色结晶)沿着锅边迅速倒入——“刺啦!”一声剧烈的响动,伴随着大量升腾的白汽,焦糖的焦香与甜香瞬间被激发,又迅速被水汽调和,锅中翻滚起棕红色、略带粘稠的糖色水。这一步做得恰到好处,糖色红亮而不发黑,是卤味呈现诱人色泽的秘诀。
调配卤汤: 趁着锅中糖色水沸腾,林晚依次加入足量的酱油——酱油的酱香与糖色的焦香混合,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香气层次立刻丰富起来。再加入料酒进一步去腥增香。然后,她放入新的姜片、葱结,以及她准备好的香料:几颗八角、一小块桂皮、几片香叶、一小撮花椒,以及为了增添一丝隐隐辣味而放的几根干辣椒。最后,将焯好水、沥干的猪蹄和鸡爪全部放入锅中。
炖煮入味: 她往锅里加入足量的开水,水量要没过所有食材。大火烧开后,她再次撇去少量浮沫,然后转为小火,盖上厚重的木头锅盖,只留一条小缝让蒸汽微微溢出。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与守候。灶膛里的柴火被她调整为持续而温和的小火,确保锅里的卤汁始终保持“咕嘟咕嘟”的微沸状态,既不猛烈沸腾导致肉质干柴,也不彻底冷却影响入味。
时间悄然流逝,旭日东升,将金色的光芒洒满小院。而随着灶火持续的舔舐,铁锅内的温度不断升高,奇迹开始发生。
最初,是香料的味道率先突破锅盖的束缚。八角、桂皮、香叶等香料遇热后,其内含的挥发性油脂和芳香物质被逐渐激活、释放,那是一种复合的、略带药感却又无比勾人的料香,开始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
接着,大约炖煮了半个时辰后,酱香和肉香开始加入这场嗅觉的交响。酱油的咸鲜滋味在热力的作用下,与糖色的微甜充分融合,渗透进食材的每一寸肌理。猪蹄和鸡爪本身的肉味,在长时间的温和炖煮下,也逐渐析出,与香料、酱汁的味道相互交融、叠加。此时的香气,变得醇厚而富有层次,不再是单一的料香,而是融合了酱香、肉香、料香的复合体,浓郁而诱人。
当接近一个时辰时,卤味的香气达到了一个高峰。猪蹄和鸡爪中的胶原蛋白在持续加热下大量溶出,使得卤汁变得略微粘稠,味道更加浓缩。那香气仿佛有了实质,变得愈发霸道、绵长,如同无形的触手,以林家小院为中心,顽强地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最先被惊动的,是紧挨着林晚家的左邻右舍。
隔壁李秀娥家正在吃早饭,她家小儿子猛地吸了吸鼻子,嚷嚷道:“娘,啥味儿?好香啊!比肉包子还香!” 李秀娥自己也闻到了,那香味无孔不入,勾得她手里的窝头都不香了。她走到院子里,仔细分辨着方向,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对着自家男人叹道:“肯定是韩团长家!这林家妹子,真是灶王爷转世,这又弄啥呢?香成这样!”
前院一位正在晾晒衣服的老太太也停下了动作,扶着晾衣绳,朝着林晚家的方向张望,对儿媳妇嘀咕:“这谁家炖肉呢?这香味……老道!像是下了好料,炖了挺久了吧?”
就连隔了两排房子、正在自家小院里晨练的赵营长都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对屋里喊道:“老婆子,你闻闻,这谁家做的肉?可真会鼓捣,闻着就下饭!”
越来越多的家属被这异常醇厚浓郁的卤香所吸引,孩子们围着大人问是什么这么香,主妇们则互相打听着,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林晚家那小院的方向。公共水槽边,准备洗菜的几个嫂子更是议论纷纷。
“这谁家!昨天那水煮鱼的味儿就够霸道的,今天这更绝!”
“这是炖的啥啊?光是闻着这味儿,我都能就下去两碗饭!”
“听说韩团长家,他家昨天去服务社买了鸡爪和猪蹄,难不成……”
“啊?那些玩意儿能做出这香味?不可能吧!”
种种议论、好奇、羡慕,都随着那袅袅升腾、弥漫大半个家属院的卤香,萦绕在林晚家周围。而制造了这一切的林晚,此刻正站在厨房里,神情专注。
她估摸着时间,轻轻掀开了锅盖。霎时间,一股更加澎湃、更加浓缩、带着热浪的极致香气扑面而来,让她都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锅中的卤汁已然收得浓稠油亮,呈现出深邃诱人的酱红色。猪蹄被炖得皮肉酥烂,颜色红润,仿佛轻轻一碰那颤巍巍的皮肉就会从骨头上剥离下来;鸡爪也吸饱了汤汁,变得饱满红亮,胶质尽显。
她用一根筷子,轻轻一戳猪蹄最厚实的部位,筷子毫无阻碍地穿透进去。“火候到了。”她自语道,心中充满了成就。
她将灶膛里大部分的明火撤出,只留下一点灼热的炭火余烬,让卤汁靠着余温继续慢慢地“咕嘟”着,这个过程叫做“浸”,能让食材更加入味,口感也达到极致。
中午,韩峥训练归来,刚走进院子,那浓郁到化不开的卤香便将他牢牢包裹。他脚步顿了顿,冷峻的脸上线条似乎都柔和了些许。走进厨房,看到灶台上那口散发着热气和浓香的大锅,以及站在灶边、脸颊被热气熏得微红、眼神亮晶晶的林晚,他心中一动。
“回来了?”林晚回头,笑容明媚,“正好,刚卤好,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她捞出一块最软烂的猪蹄尖和一个饱满的鸡爪,放在小碟子里递给他。韩峥接过,也顾不上烫,吹了吹气,便咬了下去。猪蹄入口,皮糯肉烂,蹄筋q弹,卤汁的咸、鲜、香、甜、料香完美融合,在口中爆开,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鸡爪亦是软烂脱骨,胶质黏唇,啃食起来咸香适口,回味无穷。
“很好吃。”他言简意赅,但眼中毫不掩饰的赞赏和迅速解决掉手中食物的动作,已经是最好的评价。
午饭的餐桌因此更加丰富:一大盘色泽红亮、香气扑鼻的卤味拼盘,一盘清爽脆嫩的拍黄瓜,还有冒着热气、软硬适中的白米饭。
“尝尝这个,”林晚将拍黄瓜往韩峥那边推了推,“卤味吃多了腻,这个清口。”
韩峥依言夹了一筷子黄瓜,入口是“咔嚓”一声脆响,酸甜微辣,带着蒜香和香油的特殊气息,果然瞬间冲淡了口腔里卤味的厚重,让人食欲再开。他点了点头,又夹了一筷子,就着米饭,吃得更香了。
“这卤汁留着,下次还能用。”林晚一边吃,一边规划着,“以后卤点豆干、鸡蛋,都好吃。”
“嗯,你安排就好。”韩峥对此毫无异议,完全信任她的持家能力。
这顿午饭,吃得格外酣畅淋漓。饭后,韩峥照例主动收拾了碗筷,动作利落。他看着林晚略显疲惫的神色,道:“下午我得出趟任务,估计回来得晚些。你别太累,收拾完歇一会儿。”
“我知道,你忙你的,不用担心我。”林晚送他到门口,替他理了理军装的领口,“路上小心。”
送走韩峥,林晚将厨房彻底归置干净。那锅老卤被她小心地用细纱布过滤掉杂质,倒入一个干净的陶罐里,晾凉后盖好,放在阴凉处保存起来。剩下的卤味也妥善收好。
忙完这些,她确实有些倦意,便在炕上小憩了约莫半个时辰。醒来后,感觉精神恢复了不少。看着空荡荡的卧室和客厅,她想起了另一件要紧事——家里的储物空间实在太少了。韩峥的衣物大多塞在箱子里,她的东西也没处摆放,日常用品更是堆得有些杂乱。是时候添置些家具了。
她记得刚来时就听人提起过,家属院后面住着一位姓王的老师傅,是部队退伍的老兵,木匠手艺极好,平日里常给部队和家属们打些简单的家具。她决定去找王师傅。
锁好门,林晚凭着记忆,朝着家属院后排走去。春日午后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路上遇到几个正在晒太阳、做针线的军属,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话题自然离不开早上那勾人的卤香。林晚一一笑着回应,心里觉得这邻里关系,似乎正因这一道道家常菜而悄然拉近。
很快,她找到了王师傅家。那是一个带个小工具棚的院子,还没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刺啦刺啦”刨木头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木屑清香。
“王师傅在家吗?”林晚站在院门口,扬声问道。
刨木头的声音停了,一个穿着旧军装、精神矍铄、约莫六十来岁的老师傅从工具棚里探出身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刨子。他面容慈祥,眼神清亮,打量着林晚:“在呢。你是……韩团长的爱人吧?快请进。” 消息传得真快,林晚心想,这大院果然没什么秘密。
“王师傅您好,冒昧打扰了。”林晚走进院子,礼貌地说。
“不打扰,不打扰。”王师傅笑着摆摆手,指了指旁边几个小凳子,“坐。找我有什么事?是想打点家具?”
“是的,王师傅。”林晚坐下,直接说明来意,“家里东西没处放,想请您帮忙打个衣柜,再打个能放在客厅的收纳柜。”
“行啊,这东西实用。”王师傅点头,拿出个旧本子和一支铅笔,“说说你想要啥样式的?多大尺寸?有啥特别要求没?”
林晚早有准备,她仔细地描述起来:
“衣柜,我想做得高一些,深一些。里面最好能分成两半,一边挂长衣服,比如韩峥的军大衣和我的外套;另一边做几个隔板,可以叠放寻常衣物。最上面可以做一层高的格子,放被褥或者不常用的东西。衣柜门要平整的就好,不用雕花,简单耐用最重要。”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大致的尺寸。
“收纳柜,”她继续道,“我想做个大概齐腰高的,放在客厅靠墙的位置。上面是一整块平整的台面,可以放热水瓶、茶杯什么的。下面做两个对开的柜门,里面空间大些,能放米面粮油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侧面如果可以,再做两个小抽屉,放些针头线脑、零碎物品,拿取方便。”
王师傅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快速地画着草图,不时点点头。“嗯,挂衣服的,叠衣服的,放大件的,放零碎的……都想得挺周全。韩团长家的,你这心思挺巧啊。”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赞许,“这样式不难,就是用料和工时会多一些。”
“料子您看着用结实耐用的就好,”林晚说,“工钱该多少就多少,麻烦您了。”
王师傅沉吟了一下,报了个公道的价格。林晚觉得合适,便定了下来。
“成!那我这就开始备料,抓紧时间给你做。”王师傅很爽快,他看了看日历,又估算了一下工时,肯定地说:“这样,后天,后天下午你过来取,保准都能打好。”
“后天下午?太好了!谢谢王师傅!” 林晚没想到这么快,心头一桩大事落地,心情格外舒畅地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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