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州郡守府的议事厅里,梁上悬着盏青铜灯,灯油燃得正旺,将满室照得透亮。檀木长案一端,文州郡守崔彦正端坐椅上,青色官袍的衣摆垂落在脚踏上,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角,目光却紧紧锁在案心那张泛黄的舆图上——离文州八十里外的“洋汤天池”被朱笔圈了个醒目的圆,圆外还画着几道凌乱的折线,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剐蹭过。
“大人,杨大祭师到了。”门外传来侍从的通报声,崔彦正立刻起身,刚整理好官袍下摆,议事厅的木门便被轻轻推开。
率先走进来的便是白马大祭师杨石。他身着一袭素色祭袍,领口、袖口绣着银线勾勒的白马纹,那白马昂首扬蹄,针脚细密得连马鬃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他身形挺拔,虽已过不惑之年,鬓角染了些霜白,却丝毫不见老态,一双眼睛亮得像山间的清泉,落在人身上时,总带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他左手握着一根三尺长的白马令旗,旗杆是乌木所制,顶端缀着枚银色铃铛,走动时偶尔发出细碎的“叮铃”声,倒冲淡了议事厅里的凝重气氛。
跟在杨石身后的是祭医马泽。马泽穿了件浅灰色布衫,肩上挎着个深棕色的药箱,药箱上的铜锁被磨得发亮,一看便知是常年使用的旧物。他个子不高,身形微胖,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手指圆润,指腹却有一层薄茧——那是常年碾药、诊脉磨出来的。再往后,是杨石的两个弟子:班哲和阿彪。
班哲刚满二十三岁,是队伍里最年轻的祭师。他穿了件与师父杨石同款的素色祭袍,只是尺寸小了些,领口的白马纹也绣得略浅,一看便知是新做的。他身形清瘦,这么些年跟着师父斩妖除邪,脸上早褪去了当初学艺时少年人的青涩,多了如今青年人的许多稳重,手里紧紧攥着个巴掌大的青铜法器,法器上刻着复杂的云纹,边缘被他摸得光滑如玉。他眼神里满是急切,脚步都比旁人快了半拍,显然是早就等着这趟差事。
阿彪比班哲大五岁,生得人高马大,肩膀宽得能扛起两袋粮食。他没穿祭袍,而是穿了件黑色劲装,腰间系着宽腰带,背上斜挎着一张玄铁弓,箭囊里插满了羽箭,箭羽是雪白的雁翎,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头总是微微皱着,眼神锐利得像鹰隼,走在最后,像座移动的小山,莫名让人觉得踏实。
“杨大祭师,快请坐。”崔彦正连忙迎上去,指着长案旁的椅子,“这次请您来,是因为天池村的事——您看看这舆图。”
杨石闻走到案前坐下,将白马令旗放在案边,手指轻轻点在朱笔圈出的天池位置:“我已经听说了,天池村近月遭野猪妖袭扰,不仅庄稼被啃食殆尽,连天池水都飘着腐腥气。只是……这绝非寻常妖兽作乱。”
他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穿铠甲的壮汉走了进来。这壮汉便是文州郡守府的偏将李岩,他身高八尺,铠甲是玄铁所制,甲片碰撞时发出“哗啦”的脆响,腰间佩着一把长刀,刀鞘上镶嵌着铜钉,一看便知是久经沙场的武将。他刚进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飘了过来——想来是刚从练兵场过来,还没来得及换下铠甲。
“大祭师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岩走到案前,双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声音洪亮得震得屋顶的灰尘都落了些,“不过是些野猪妖罢了,末将带两百弟兄去,定能将这群妖物斩尽杀绝,保天池村平安!”
马泽闻言,从药箱里取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片皱巴巴的草药。那草药本该是青绿色的,此刻却泛着暗沉的灰黑色,叶片上还裹着一层细细的黑絮,看起来像生了霉。他将草药递到李岩面前:“李将军,您看这‘水灯草’。水灯草原是天池特有的草药,长在湖边浅水区,味道清冽带甜,能清热解毒。可这几片水灯草,是三天前天池村的村民送来的,不仅颜色变了,还裹着这种黑絮——这黑絮,正是影蚀邪教常用的‘腐灵粉’。”
“影蚀邪教?”李岩的眉头瞬间皱紧,语气也沉了下来,“那群邪教徒不是三年前就被剿灭了吗?怎么还会有残余?”
班哲这时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年轻人的急切:“师父,弟子愿打头阵!三年前我虽还没正式入师门,但也听说过影蚀邪教的恶行,参与过几次战斗,这次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他说着,将手里的青铜法器举了举,法器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白光。
阿彪也往前站了一步,拍了拍背上的玄铁弓,声音低沉却有力:“师父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着队伍里的人。我这弓,能射穿三丈外的铁板,只要邪教徒敢露面,我定让他们先吃一箭。”
杨石闻看着自己的弟子,眼底闪过一丝欣慰,随即又恢复了沉稳:“影蚀邪教的残余既然敢出来作乱,必然有所准备,不能掉以轻心。腐灵粉不仅能污染水源、操控妖兽,还能侵蚀人的心智,若是村民不慎接触,后果不堪设想。”他转头看向崔彦正,“崔大人,我意带领十名白马祭师——包括马泽、班哲和阿彪——前往天池村,还请您派将士随行保护,以防不测。”
崔彦正立刻点头,看向李岩:“李将军,你立刻点两百名精锐将士,明日辰时在郡守府外集合,随杨大祭师前往天池村。此行务必听从杨大祭师的安排,保护好祭师队伍,同时肃清影蚀邪教残余和野猪妖,还天池村一个太平。”
“末将领命!”李岩单膝跪地,铠甲碰撞的声音在议事厅里格外清晰。
杨石闻站起身,拿起案边的白马令旗:“既然如此,我们今日便各自准备,明日准时出发。马泽,你多带些克制腐灵粉的草药;班哲,你的青铜法器要提前温养,确保法术能正常施展;阿彪,你的箭囊要装满,玄铁弓也要检查好,不可出半点差错。”
“是,师父!”三人齐声应道。
夜色渐深,议事厅里的青铜灯依旧亮着,只是众人都已散去,只剩下崔彦正还站在案前,看着舆图上的天池,眉头紧锁。他心里清楚,这次天池除妖,绝非易事——影蚀邪教的残余、被操控的野猪妖、被污染的天池水,每一件都棘手得很。但他更相信杨石闻,这位白马大祭师行医除妖数十年,从未失手,这次定能带着队伍平安归来,还文州百姓一个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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