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刚熄火就见车头前嗖地驶过一辆车,一个漂亮刁钻的倒库稳稳地停在她的右侧。
高洁慢条斯理地从副驾驶拿过拎包,款款推门下车。
甘露推开门,招呼道,“高主任,这么巧。”
“是很巧。”高洁穿着得体的黑色大衣,围巾挂在脖子上,一头长一头短,十分随意,“听说你在益邦?”
“是,你这是去哪个公司?”两人一同往电梯走。
高洁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我也是去益邦。”
甘露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却露出欣喜,“那我可以带路,是去找马总吗?他一般要晚到一会儿,要不要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儿。”
电梯门慢慢闭合,“等一下。”
一只手突然伸进来,电梯门顿住, 又缓缓打开,赫枫走进来。
甘露微微蹙了下眉,不快地招呼,“赫队,现在看见你,我心里就哆嗦。”
高洁也叫了声,“赫队,又见面了。”然后冲甘露微微一笑,“你们认识?”
甘露不客气地说,“不仅我中邪,我们公司最近也不太平,已经连续死了两个人,赫队现在是益邦的常客。”
“是那个刘姵吗,这个我听说过,难道又有……”高洁犹豫地瞥了眼赫枫。
“你今天来找马总有约吗,如果没约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她压低声音,凑到高洁耳边,“他昨天去了南岸寺,前天去了法华寺,今天不知有没有安排。”
电梯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三人同时走出电梯。
高洁犹豫片刻还是对赫枫说,“赫队,借一步说话。”
赫枫向甘露颔首,走向一边。
高洁跟过去,犹豫片刻,“赫队,你收到我的短信了吗?”
“什么短信?”
高洁皱起眉头,但很快舒展开,“就是我过年期间的行程,你上次问的?”
“哦。”赫枫没什么表示。
“年年过年我都是四件事,回娘家,去婆家,给领导拜年,然后去一次南岸寺。今年过年我也是这个安排;你想问什么,能不能具体一点,我也可以回答具体些。”
“你为什么要去南岸寺?“
虽然早有准备,高洁的眉心还是跳了一下,她平静地笑笑,“就是烧香,求个平安。”
“要说求平安,法华寺最灵,海都人都信法华寺。”赫枫同样平静地说。
“我和南岸寺有缘,我刚来海都时,工作不顺,什么都不顺,有一次我去南岸寺玩,第一次跪在菩萨面前拜了三拜,菩萨好像听见了我的心声,”高洁看着高楼外飘渺的天空,突然笑起来,“那之后我突然就顺了起来,就是车轮被卡住,也能找到一个人帮忙。”
“南岸寺的确是你的福地。”
高洁的眉心又跳了一下,悻悻地,“是呀。对了,赫队,我最近遇到几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和吕超有关。”
“什么事?”
“海天一色我家门前天天有人送花,现在小区什么传言都有,不知你听说没有?”她盯着赫枫。
赫枫摇摇头,“我平时比较忙,回家就是睡觉,很少和小区的人沟通。”
“我查过花店记录,是个匿名人订的,而且连续送一个月;我让小区门卫拦住送花小哥,可是拦都拦不住,他们总能找到方法送到我家门前。”高洁越说越来气,脸色煞白。
“这已经算骚扰,你可以报警。”
“我,我想过,”高洁一副为难的样子,“毕竟是祭奠吕超,不管出于什么居心,我也不想把他往坏了想。”
“那你的意思……”
高洁摇摇头,尴尬地说,“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这事我不知怎么和人说,憋在心里突然有点憋不住了。”
看见赫枫进门,甘露把咖啡推到他面前,“下次上门可以提前打招呼,我还可以给你准备点辅食。”
“其实你可以早做准备,毕竟我们打交道的时间不会短。”赫枫端起咖啡,认真地抿了一口。
甘露知道他的意思,好心情瞬间坏了一半。
“你会给你丈夫江逸冲咖啡吗?”赫枫不经意地问。
甘露一愣,脸有些青,放下咖啡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们之间……我们需要时间,时间会淡化一切。”
“敞开心扉……”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把自己的伤口敞开给别人看。”甘露恶狠狠地打断他,“我可以……我会好起来。”
“江逸也如你这样坚强吗?你不关心他吗,毕竟他也……”
“他也可以,我相信他。”甘露转过身,“有什么事快说,我还有个会。”
赫枫看了她片刻,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对这个女人有印象吗?”
甘露看了片刻,接过去。
这是根据有可能与刘姵有关的那个女人的视频所画,画像师根据女人的身材比例,把大衣里的伪装去掉后形成的画像。
头脸藏在暗影里,长长的衣摆随着步伐像花一样荡起;一个清冷疏离又曼妙的女人跃然纸上。
“是不是有点熟悉。”
甘露嘶了一声,这正是她的感觉,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在纸面萦绕。
“这是陆希的案子?”她把照片扔给赫枫,“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还真不把我当外人。”
赫枫又调出那女人走出青青公寓的视频,推到甘露面前,“石天青和吕超都与你有着微妙的关系,你不否认吧;石天青和吕超都与施小琳有关,施小琳的身份你清楚,她牵扯的人肯定不简单;”看到甘露越来越苍白的脸,他只好含糊道,“刘姵和陆希来到益邦,现在看来也不简单。”
甘露突然想到江逸,江逸和陆希的关系的确不是那么简单,但她没想去问他。
她身体晃了两下,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低头看向那段视频。
视频里的女人脚步仓促,却走得极稳,的确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这是哪里?”
“青青公寓,刘姵的公寓外,刘姵被杀那天她有可能曾去过她的房间。”赫枫说。
“刘姵?”甘露下意识地捂住嘴。
“你知道?”
甘露摇摇头,“我只是在刘姵的电脑里看到她在查乌鸡汤的做法,我就猜她家里可能去过一个生病的女人。”
她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刘姵的电脑,把桌面浏览记录的文件夹打开,指着其中一行的浏览标题——乌鸡汤的做法。
“那天刘姵气色不错,所以我觉得不应该是她要喝。”甘露补充一句。
浏览日期是11月25日,正是她离开益邦,而那个女人回到青青公寓,又离开的那一天。
“你知道她那天中午曾离开公司吗?”赫枫很平淡,没有任何吃惊。
“我听向媛媛说了两句,但她离开公司我没印象。这个女人,”甘露指指视频里的女人,“我一时半刻想不起来,但我会认真想想。”她顿了片刻,熟悉的,差不多年龄的女人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一一一闪过,始终没有一个让她觉得和这女人有相似的地方。“我身边也没有需要喝鸡汤补身体的女人。”
赫枫一张脸全无反应,似乎早料到她会这样回答。
甘露把赫枫送到电梯门口。
赫枫小声说,“你这是干什么,不怕别人的眼光,我可是警察。”
甘露嗤笑,“也可能他们认为我和警察的关系很好,我是警察的内应。”
“你……”电梯门缓缓闭上。
“甘总,有时间吗?”崔笑笑着走过来。
陆希出事后,两人再没坐在一起说过方案。
“有事?”甘露漠然地点点头。,
崔笑跟着进来,“我……还可能跟着你……我挺想跟着你的……”
“依我看还是算了,”甘露苦笑,“我们俩都是和陆希比较近的人,按警察的逻辑,嫌疑最大,也不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方案不方案的先放一边。”
“他们说刘姵和陆希都知道怎么拿到那两个项目,你相信这话吗?”崔笑犹犹豫豫地看她一眼。
“按理说不相信,可……应该差不多吧,要么她们怎么会被杀呢。”她拢了拢自己随便套上的拉毛开衫,和脚踩Nicholas Kirkwood黑色粗跟鞋,身着阔腿裤白衬衣,虎虎生威的崔笑相比,她就像个即将退休的摆烂人。
听说马涛这几天出门一直带着她。
“马总很看好你,他一定会给你一个好的安排。”
崔笑抬手将额前的碎发抹到耳后,掩住眼里一闪而过的黯然,“陆希的母亲住进医院,我昨晚去看她,哎,挺可怜的。陆希走了,向总把刘姵父母的电话转到我这里,他们一直追问刘姵的案子,我能说什么,听说破案有什么黄金七十二小时,过了黄金期,基本就难了。”
“怎么可能,现在公安局有个命案必破的口号,我想这也不是口号吧;”甘露觑了眼崔笑,总觉得她似乎有话要说。“你刚才看见那个警察就十分敏锐。”
赫枫在她面前说话很少,问话也简单,但甘露总觉得他似乎能窥探到人的心底。
“甘总,陆希的案子你会接着做吗?”崔笑问。
甘露蹙蹙眉头,“或许会接着做,或许不再做,看心情。”
“我和陆希别看不怎么说话,她的焦虑我看得最清楚,”崔笑似笑非笑,“这是你刻意营造的紧张氛围吧,你让她自己觉得自己真不适合益邦,更不适合搞投资,其实你完全没必要那么做,你只是临时指导,留谁不留谁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是不是因为她和你老公关系匪浅?”
甘露诧异得张大嘴,这个崔笑的确比陆希聪明,可惜她还是太嫰,没有看透马涛把她们组合在一起的真实用意。
“你也知道?”她故意含糊道。
“我有三次看见陆希上你老公的车,开始我不知道那男人是谁,以为是陆希的男朋友。”崔笑把男朋友咬得非常重,“谁知那是你老公,你一定很恨她。”
“你对刘明阳有恨吗?可能有过,但现在肯定不恨;我也一样,男人而已。”甘露有些奇怪崔笑为什么会说到江逸,打起精神,“你会为一个男人去杀人吗?我觉得你没那么傻,我更不傻。”
崔笑僵硬地笑了笑,“当然不会。只是陆希和你老公有关联,她的死你老公也脱不开干系吧。”
“交给警察吧,我们别在这里瞎猜测了。”
“我只是替陆希不值,我听说……“
“别听说了,”甘露冷冷地打断她,“如果有未尽的话,你可以去找警察,我这里有电话,你要不要。”
崔笑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直直地看着她。
“再说你怎么会觉得陆希就比不过你,只要我想让她胜过你,她就能胜出。”甘露微抬起下巴,倨傲地说,“我听陆希说……”
“她说过什么?”
甘露看着崔笑略显紧张的神情,突然笑起来,
“她说如果刘姵在,刘姵能帮她胜出,你看陆希都明白能力在权力面前什么也不是。说实话,如果刘姵没出事,还真不一定,相比一个有才干的下属,一个踏实的拥趸更重要。”甘露站起来,抱住双臂,“你,很聪明,但聪明别被聪明误。”
崔笑的眼睛突然红了。
电话突然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沉闷。
甘露拿起话筒,高悟语气急切,“让崔笑到马总这里来接待市委的高主任。”
崔笑听见了话筒里的话,站起来,走出门时,甘露突然叫住她,“刚才警察送给我一句话,我也送给你,当我们身处漩涡时,放松身体,保持平衡就是最好的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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