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费鲁斯·马鲁斯收到那来自星系外的帝国识别信号时,他心中升起的并非纯粹的喜悦,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属于美杜莎统治者的警惕。
“确认信号源身份了吗?具体是哪支舰队?指挥官是谁?”他连珠炮似的向副官发问,银灰色的眼眸中锐光闪烁。在美杜莎,信任绝非轻易给予之物,尤其是对于天外而来、意图不明的力量。即便信号格式无误,也无法排除是某种更高级的欺骗,或者是帝国内部其他派系怀着别样目的的到来。他不能让美杜莎在赶走了豺狼后,又引来了猛虎。
“信号加密等级极高,无法完全破译,但核心识别码确认为帝国远征舰队无疑,且规模庞大!”副官回应道,“具体隶属……仍在分析中!”
费鲁斯沉默片刻,凝视着战术图上依旧汹涌的虫潮和那五座如同山岳般的泰伦母舰。 “命令所有单位,保持最高警戒。防御重心不变,同时……密切监视这些‘援军’的动向。”他最终下令,语气冰冷,“在明确他们的意图之前,美杜莎只能依靠自己。”
然而,接下来的景象,让即便是以坚韧和怀疑着称的费鲁斯,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星系边缘,亚空间的帷幕被狂暴地撕开。首先跃出的是马格努斯的旗舰,庞大的灵能光辉如同指引的明灯,却又带着令人心悸的毁灭力量。紧随其后的,是福格瑞姆那完美得如同艺术品的“帝皇之傲”号,以及莫塔里安那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坚韧号”。
这三艘巨舰,连同它们庞大的护航舰队,没有丝毫犹豫,甫一出现,便组成了经典的帝国海军突击阵型,如同三把烧红的尖刀,直插泰伦舰队的侧翼!
攻击是迅捷而致命的。
马格努斯的舰队率先发难。并非传统的炮火齐射,而是汹涌的灵能风暴。无形的亚空间能量汇聚成毁灭性的洪流,冲刷着泰伦母舰那依赖生物电和灵能连接的神经网络。母舰表面的脉络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其释放孢子囊和指挥小型舰船的能力瞬间陷入混乱。无数依附在母舰上的小型生物舰船在灵能风暴中如同被碾碎的虫子般纷纷爆裂。
福格瑞姆的舰队则展现了极致的精准与优雅。光矛阵列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点射着泰伦母舰的关键器官——那些搏动的能量节点、巨大的孢子喷射腔。宏炮的齐射则覆盖了试图靠近的虫群护航舰队,在虚空中炸开一团团巨大的、由血肉和甲壳构成的烟花。他的攻击高效、冷酷,充满了对“完美”毁灭的美学追求。
莫塔里安的死亡守卫舰队,战术则更为残酷和直接。他们释放出大量的腐蚀性导弹和鱼雷。这些武器并非追求瞬间的爆炸杀伤,而是在命中后,释放出浓密的、具有极强生物分解能力的毒云,附着在泰伦舰船表面,持续不断地腐蚀其几丁质装甲,削弱其生命活性。虫群舰队仿佛陷入了一片粘稠的、致命的泥沼,行动变得迟缓,舰体在毒云中逐渐消融。
泰伦虫族引以为傲的数量优势和生物适应性,在这支配合默契、装备精良且由原体亲自指挥的帝国精锐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五艘母舰在狂暴的打击下节节败退,庞大的身躯上伤痕累累,绿色的血液和有机组织碎片如同瀑布般洒落虚空。它们试图释放更多的生物舰船进行自杀式反击,但在帝国舰队严密的防空火力和灵能干扰下,收效甚微。
轨道上的局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逆转。而与此同时,数艘经过特殊强化的登陆艇,如同燃烧的陨星,无视了零星的地面防空火力(来自残余的基因窃取者或被灵能影响的自动炮台),强行突破了美杜莎的大气层,朝着费鲁斯所在的核心防线前沿,精准地坠落。
“大人!高能量反应接近!是空降舱!落点就在我们防线后方!” 观测员的声音带着震惊。
费鲁斯握紧了“锻炉之殇”,目光死死盯住那几团坠落的火焰。是敌是友,下一刻便知。
轰——!
沉重的空降舱砸落在被虫血和硝烟染黑的土地上,舱门在液压蒸汽中猛地炸开。
首先走出的是马格努斯,他那深红色的雄伟身躯仿佛由知识与力量凝聚而成,独眼中燃烧着灵能的光焰,手中握着的法杖“柯拉克斯”顶端,能量如心脏般搏动。
紧接着,福格瑞姆优雅地迈步而出,他完美无瑕的银白色盔甲在美杜莎昏暗的天光下依然璀璨,脸上带着一丝审视与好奇,手中握着名为“焰形剑”的华丽兵刃。
莫塔里安那高大而略显佝偻的身影出现,他戴着巨大的呼吸器,周身弥漫着淡淡的、属于巴巴鲁斯的致命毒气,巨大的镰刀“沉默”扛在肩上,眼神阴郁地扫过这片炼狱般的战场。
而最后一位,从稍小一些、装饰着经卷与神圣符号的空降舱中走出的,正是洛迦。他手中紧握着象征信仰的权杖,面容肃穆,眼中燃烧着净化异形的宗教热忱。他环顾这片被虫族亵渎的土地,低声吟诵着对帝皇的祷文。
四位基因原体,四种截然不同的存在,此刻齐聚于美杜莎的火光与硝烟之中。
费鲁斯·马鲁斯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般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灵能者、完美主义者、死亡散布者,以及……传教士?他的锻炉之手微微握紧,心中的警惕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因这过于“多样”的援军而更加深重。这些人与他崇尚的纯粹力量与钢铁逻辑格格不入。
然而,战场的形势容不得他过多思索。
“费鲁斯兄弟!” 马格努斯的声音透过灵能传来,清晰而有力,“长话短说,我们是奉帝皇之命,寻回所有兄弟,并应对泰伦威胁。眼前的虫子,让我们先帮你清理干净。”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四位原体及其带来的精锐卫队,如同四把出鞘的神兵,悍然加入了战团。
马格努斯 甚至没有移动,他举起法杖“柯拉克斯”,磅礴的灵能汇聚成无形的巨掌,将前方数百米内汹涌而来的刃虫群猛地攥住、碾碎!他又是一指,一道炽热的巫火洪流扫过战场,将数头庞大的武士虫连同它们周围的枪虫化为焦炭。
福格瑞姆则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突入了虫群最密集的区域。他的“焰形剑”舞动间,带着令人窒息的美感与精准,每一次挥击都必然有一头泰伦生物被完美地肢解,无论是敏捷的刃虫还是坚固的武士虫,都无法抵挡他的一剑之威。他的帝皇之子卫队紧随其后,用爆弹和链锯剑演奏着毁灭的交响乐。
莫塔里安大步向前,他所过之处,致命的毒云自发地弥漫开来。虫族吸入这来自巴巴鲁斯的死亡气息,甲壳迅速腐蚀、融化,行动变得迟缓直至倒地抽搐。他的死亡寿衣终结者们沉默地推进,重喷火器和瘟疫喷射器清理出一条条燃烧着病态火焰的走廊。
洛迦并未像其他人那样追求极致的杀戮效率。他高举起权杖,口中吟唱着对帝皇的颂歌,一股坚定而炽热的信仰灵能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这灵能并未直接杀伤虫族,却极大地鼓舞了周围苦苦支撑的美杜莎守军,驱散了他们因久战和绝望而产生的恐惧与疲惫。他的怀言者战士们高呼着圣言,以近乎狂热的姿态冲向虫群,将异形视为必须净化的亵渎之物。
在四位原体及其精锐力量的降维打击下,原本岌岌可危的防线前方,泰伦地面部队如同被烈日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饱和式的灵能、物理、化学以及信仰打击,在极短时间内就将兵临城下的虫潮彻底击溃、消灭。天空中也逐渐安静下来,轨道上的帝国舰队显然已经彻底掌握了制空权,残余的泰伦生物舰船要么被摧毁,要么正仓皇逃离。
战场暂时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燃烧的残骸、融化的甲壳和刺鼻的硝烟。
费鲁斯·马鲁斯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片迅速被“清理”出来的战场,以及那四位向他走来的、气息磅礴的“兄弟”。他们展现的力量是毋庸置疑的,他们的援手也确实是及时的。没有他们,核心防线很可能已经失守。
但是,费鲁斯心中那由美杜莎环境锻造出的、对任何非自身掌控力量的深深疑虑,并未消散。
他向前一步,锻炉之手在身侧自然下垂,但每一根金属手指都处于最佳的发力状态。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带着美杜莎之主的威严与毫不掩饰的审慎
“我是费鲁斯·马鲁斯,美杜莎之主。”他的目光依次扫过四张面孔,“你们解了围,这份……效率,我看到了。”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中的警惕几乎凝成实质,“现在,告诉我,兄弟们。你们为何而来?帝皇……以及你们,对我,对美杜莎,究竟有何意图?”
费鲁斯·马鲁斯没有选择在宫殿接待,而是直接将四位兄弟带到了他铸造神殿外围一处相对完好的、如同巨大锻造车间般的钢铁厅堂。这里更符合他的风格——粗犷、实用,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冰冷的金属、巨大的机械臂和尚未熄灭的熔炉余烬。
五位基因原体,如同五座风格迥异的山峰,矗立在厅堂中央。
费鲁斯·马鲁斯 率先打破沉默,他双臂环抱,锻炉之手在熔炉火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开门见山,“美杜莎的危机,暂时解除了。我感谢你们的及时援手。”他的感谢如同金属碰撞,生硬而直接,“现在,回答我的问题。帝皇,和你们,目的何在?”
马格努斯 上前一步,他的学者气质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但独眼中的智慧光芒不容忽视。“费鲁斯兄弟,帝皇,我们的父亲,已回归泰拉,专注于一项关乎人类命运的宏大计划。他预见到了来自遥远深空的威胁——正是你刚刚面对的泰伦虫族,它们并非孤例,而是毁灭洪流的先声。”他挥手指向天空,仿佛指向无尽的星海,“父亲命我们寻回所有流落的兄弟,整合力量,应对这场席卷银河的生存危机。寻回你,是使命,也是必然。”
福格瑞姆 优雅地颔首,他的声音如同经过精心调校的乐器,“马格努斯所言即是。你的力量,费鲁斯,你麾下军团的坚韧,正是帝国此刻急需的。看看你所创造的这一切,”他环视着粗犷但功能强大的铸造神殿,语气中带着一丝对“不完美”的宽容,“充满了力量感。但个体的力量终有极限,唯有融入帝国的整体,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完美的价值。”他话语中隐含的“完美”标准,与费鲁斯追求的力量至上显然存在微妙差异。
洛迦 紧接着开口,语气中充满了布道般的热忱,“这是帝皇的指引,是命运将我们汇聚于此!你的奋战,兄弟,已然证明了你的价值与对人类的忠诚。加入我们,不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践行帝皇的伟大理想,将人类从黑暗与异形的威胁中解放出来,建立永恒的神圣秩序!”他的话语充满了宗教式的宏大叙事,这让崇尚实际结果的费鲁斯微微蹙眉。
自始至终,莫塔里安 都保持着沉默,他那隐藏在呼吸器后的目光阴郁地扫视着费鲁斯和这座钢铁殿堂。直到此刻,他才用那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银河即将燃烧,费鲁斯。独自坚守一颗星球,最终只会像纳克雷的王国一样,在更大的黑暗降临时分崩离析。”他提及了自己的过去,语气中带着一种冰冷的务实,“接受现实,或者被现实吞噬。没有第三条路。”
费鲁斯静静地听着,分析着每一个兄弟话语中的信息和意图。帝皇的召唤、银河的危机、整合的力量……这些概念对他而言,远不如眼前一块需要锻造的精金来得真实。
“危机,我看到了。”费鲁斯最终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美杜莎只相信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帝皇的计划?银河的危机?这些空泛的言辞,无法说服我离开我一手打造的世界,去为一个遥远的‘父亲’和虚无缥缈的‘帝国’效命。”
他看向马格努斯,毫不掩饰对灵能的排斥:“还有你那巫术般的力量,马格努斯。在美杜莎,我们依靠的是钢铁、火药和自身的肌肉。”
他又看向福格瑞姆,“完美?我的完美,就是让武器足够坚硬,让防御足够牢固,而不是追求外观的华丽。”
他的目光扫过洛迦,对那套宗教说教直接无视。
最后,他看向莫塔里安,眼神中倒是少了几分排斥,多了几分对同样在苦难中挣扎存在的理解,但也仅此而已。
“证明给我看。”费鲁斯说出了他的条件,带着美杜莎式的直接与固执,“证明你们口中的帝国,值得我费鲁斯·马鲁斯以及美杜莎的效忠。证明你们的力量,不仅仅能用来说服,更能用来赢得尊重。”
他抬起一只锻炉之手,指向厅堂外仍在冒烟的战场,也指向浩瀚的星空。
“泰伦虫族,就是试金石。如果你们真想让我加入,那就让我亲眼目睹,帝国的力量,是如何将这些吞噬一切的虫子,彻底碾碎。而不是仅仅在这里,空谈理想和命运。”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费鲁斯的务实与多疑,与其他四位原体带来的“宏大叙事”形成了鲜明的对立。他像一块难以熔化的陨铁,想要让他融入,不仅需要力量,更需要时间和能够被他认可的、实实在在的功绩与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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