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盘还在发烫，李文脚步一顿，其余人也跟着停了下来。他没说话，只是将罗盘翻过来又看了一遍。那座位于南境的青铜神树光点仍在闪烁，频率比刚才更急，像是心跳失了节奏。
“不对。”他低声说。
李守诚皱眉：“又出事了？”
李文没答，指尖一动，辣椒精灵立刻浮到他肩头，通体微红，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内部灼烧。他轻轻一点精灵额头，一缕灵力送入，随即闭眼感知。
灵力顺着契约通道滑向火渊深处，刚触到岩浆表层，立刻反弹回来，带着一股灼热的震颤。李文猛地睁眼，瞳孔微缩。
“火脉倒流了。”
云姬立刻抬手，掌心划过一道无形弧线，空间感知如网般铺开，直探地底。她眉头越皱越紧：“赤炎精灵没动，但它周围的能量场在震荡。契约通道被什么东西干扰了，像是……有外力在拉扯精血回流。”
于吉靠在雪堆边，一直没动，这时忽然笑了一声：“刚签的约，就反水？这火灵，怕是没你说的那么守规矩。”
“不是它的问题。”李文摇头，“是契约本身出了岔子。精血为引，通道一旦建立，就会持续交换能量。现在通道被污染，反噬已经开始。”
话音未落，脚下地面猛地一沉，随即剧烈震颤。火渊方向传来低沉轰鸣，像是地底有巨兽翻身。众人踉跄几步，李文一把抓住罗盘，就见那光点骤然暴涨，紧接着，一道赤红火柱冲天而起，直贯云霄。
火柱在半空扭曲，迅速收束成螺旋状，火龙卷成型，狂暴热浪扑面而来，雪未及落地便已汽化。松树精灵刚结出的防护网瞬间碳化，碎成黑灰飘散。
“退！”李文一把拽住云姬手腕，拉着她后撤。
呼衍铁立刻拔刀，刀背抵地，借力稳住身形。李守诚被亲卫护在中间，眯眼盯着火龙卷，声音发紧：“这不像是自然喷发，是冲着我们来的！”
李文没回话，右手一扬，百年雪松精灵应召而出，木质纤维在空中交织，迅速织成多层立体网阵，层层叠压，挡在火龙卷前方。火流冲击在网阵上，发出刺耳的灼烧声，网面迅速焦黑，但总算减缓了热浪推进速度。
“云姬！”李文喊。
云姬闭眼，双手在胸前交叉，指尖划出一道空间裂隙。裂隙张开，直通远处冰谷，火龙卷主干被强行牵引，部分热流涌入裂隙，轰然砸进冰谷深处，炸出一片蒸汽白雾。
但她嘴角立刻渗出血丝，身体晃了晃。
“够了！”李文伸手扶住她肩膀，“再开一次，你会被撕裂。”
云姬喘了口气，摇头：“通道稳住了，火流偏移七成。但……空间锚点在抖，契约通道还在震荡。”
李文盯着火渊，眉头紧锁。就在这时，破空声骤起。
三支黑羽箭从斜侧风雪中射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赤奴反应极快，猛地扑向李文前方，左肩“噗”地一声闷响，一支箭深深扎入。
他闷哼一声，没倒下，右手已搭上弓弦，目光如刀扫向来箭方向。但风雪太密，什么也看不见。
李文低头看那支箭，箭簇漆黑泛紫，边缘有细微结晶光泽，像是某种矿石研磨而成。他伸手一碰，指尖立刻传来刺痛，像是被火燎过。
“有毒。”他说。
赤奴咬牙：“小伤，不碍事。”
李文没理他，直接割破指尖，一滴精血滴在麦芒精灵身上。精灵瞬间膨胀，化作细密根须，顺着赤奴伤口钻入皮下。几息之后，伤口处涌出大量黑血，腥甜中带着一丝腐臭。
“逼出来了。”李文松了口气。
他取玉瓶接住毒血，随即唤出冰莲精灵，将样本冻结成一块透明冰晶。云姬强撑着靠近，指尖轻触冰晶表面，空间感知缓缓渗入。
片刻后，她睁开眼：“毒素本身是西域常见的‘蚀骨香’，但里面混了微量矿粉，成分……很特别。我查过空间裂隙中的矿物谱系，这种结晶只在西王母宫禁地外围出现过，叫‘玄晶矿’。”
于吉闻言，猛地抬头：“西王母宫？那地方早没人了，连入口都封了上千年。”
“但矿石还在。”李文盯着冰晶，“有人进去过，或者……有东西把矿石带了出来。”
李守诚脸色变了：“你是说，有人用西王母宫的矿石污染了你的契约通道？这怎么可能？精血契约是直连灵体的，外物根本进不去。”
“除非……”李文缓缓道，“对方在契约成立的瞬间，就把矿粉混进了我的血里。”
众人一静。
于吉忽然笑了：“所以，那火灵没骗你，它确实只想用一次。但它没想到，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让契约变成了毒引。”
李文点头：“矿粉在血里不发作，可一旦精血进入契约通道，就会被灵体吸收。玄晶矿对火属性灵体有刺激作用，能引发暴走。这不是反噬，是有人在远程点火。”
呼衍铁沉声问：“谁干的？”
“呼衍枭。”李文说，“他懂巫咒，知道怎么用毒矿干扰灵契。上次他折了左臂，一直没露面，现在终于动手了。”
李守诚握紧拐杖：“他想借火龙卷炸开地脉，毁掉火渊枢纽？”
“不止。”李文看向火渊方向，“他想让赤炎精灵失控，反噬我。精血被污染，灵体暴走，契约反冲，轻则重伤，重则……魂散。”
风雪中，火龙卷仍未平息，但势头已弱。雪松精灵的网阵虽焦黑，却仍在支撑。云姬靠在李文肩上，呼吸微弱，空间能力暂时无法再用。
李文将罗盘收回怀中，转头看向呼衍铁：“传令下去，火渊三里内设三重哨卡，驼峰骑兵轮值守夜，任何人不得靠近。发现黑羽箭踪迹，立刻上报。”
呼衍铁点头，转身去安排。
李文又看向云姬：“你能撑住吗？”
她勉强点头：“能。空间锚点还在，只要契约没断，我就能监控反噬程度。”
“好。”李文伸手扶她坐下，又看向赤奴，“你呢？”
赤奴活动了下左肩，伤口已止血，但脸色发青：“毒清了，就是有点发冷。”
李文从袖中取出一小瓶药膏，递过去：“涂上，别逞强。”
于吉这时忽然开口：“小子，你打算怎么办？等那火灵自己稳下来？还是……主动切断契约？”
李文摇头：“不能断。一旦断契，火脉失去约束，地火会全面喷发，整个南境都得烧成焦土。而且，断契瞬间的反冲，比我受伤更严重。”
“那就只能等？”于吉眯眼。
“不。”李文看着火渊，“既然有人往我血里下矿粉，那就说明，他们需要契约持续存在。他们要的是反噬，不是断裂。所以……我可以利用这一点。”
于吉笑了：“你又要算计人了。”
李文没说话，只是将手按在罗盘上。那光点仍在跳动，但频率已不如刚才急促。他闭眼，感知契约通道内的能量流动。
精血仍在被拉扯，但方向变了。不再是单向输送，而是形成了微弱的回流。矿粉的刺激在减弱，赤炎精灵的震荡也在平缓。
“它在适应。”他说。
云姬睁开眼：“玄晶矿的毒性对火灵是刺激，但也是养分。它在吸收，也在抵抗。只要不达到临界点，它不会彻底暴走。”
李文点头：“所以，它没失控，是在挣扎。而我们在外面，也能挣扎。”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上的雪：“传令下去，所有植物精灵进入警戒状态。麦芒、雪松、葡萄藤，全部待命。如果火龙卷再起，第一波用雪松网阵拖延，第二波用葡萄藤缠住火柱根部，第三波……我亲自下场。”
于吉哼了一声：“你打算用精血去压契约？”
“不是压。”李文说，“是换。”
他抬起右手，指尖一道细小伤口缓缓浮现。血珠凝而不落。
“我再滴一滴血进去。但这次，血里不会有矿粉，也不会有契约指令。只有一句话——‘别信外面的风’。”
风还在吹，火龙卷的轰鸣渐渐低了下去。李文站在原地，指尖血珠微微颤动。
忽然，罗盘在怀中轻轻一震。
他低头，没去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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