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东南方卷来，带着雪粒抽打在脸上。李文站在雪豹背上，罗盘上的光点仍在颤动，血迹干涸在边缘，像一道暗红刻痕。他没再看沙盘，也没回头望玉门关的火光——那场虚设的溃败已将贵霜先锋引向陷阱，而他的目标更远。
赤奴伏在前方雪豹颈侧，右手紧攥控雪号角，左腿伤口渗出的血在皮甲内结成硬块。三名护卫紧随其后，每人腰间都挂着冰莲花结晶制成的护符。风太大，雪豹群几乎贴着地面行进，爪印刚落下就被新雪掩埋。
“标记石被埋了。”赤奴抬手一指前方白茫茫的山壁，“水脉图说洞口在鹰嘴崖背阴处，可现在连崖在哪都看不清。”
李文解开外袍，割开掌心，将血滴入罗盘中央。星图瞬间亮起，一道光柱刺破风雪，斜斜投向东北方三百步外的一片冰坡。光柱落地处，冰层下泛出微弱蓝光。
“冰莲花有反应。”他说。
话音未落，脚下的雪豹猛然前蹄一沉，整片雪坡发出低沉的断裂声。远处山脊上，一道黑线正从高处滑落，速度越来越快。
“雪崩！”赤奴吼了一声，吹响号角。
雪浪如墙般压下，裹着碎冰与石块，转瞬扑至。三名护卫刚要扑向李文，一道寒气已从罗盘中炸开。冰莲花精灵自护符中飞出，瞬间绽开十二层冰晶，将李文与三人裹入一个透明冰棺。寒气沿着外壁扩散，形成一层薄雾状气垫，缓冲着雪流的冲击。
雪豹群在雪崩边缘急转，赤奴的坐骑被气浪掀翻，滚出十余步才停下。他挣扎着爬起，右腿被一根斜插的冰棱贯穿，血顺着冰面蜿蜒而下，在雪地画出一道断续的红线。
雪崩停歇后，天地重归死寂。冰棺缓缓沉入雪层深处，表面浮现出细密星图纹路，与李文掌心血迹位置完全重合。片刻后，冰棺顶部裂开一道缝隙，寒气涌出，冰莲花精灵飞出，在空中盘旋一圈，指向东南方某处。
李文破冰而出，抖落身上的雪屑。他取出罗盘，星图仍在运转，光点微微偏移。三名护卫陆续从冰棺中爬出，无人重伤。
“赤奴呢？”他问。
冰莲花精灵飞向雪面，轻轻落在一处凸起的雪堆上。李文快步上前，挥开积雪，露出半截雪豹尾巴。再往下挖，是赤奴扭曲的脸。他咬着刀鞘，右腿插着冰棱，意识尚存。
“还能动？”李文蹲下。
赤奴点头，指了指前方雪层：“下面有人……活的。”
李文示意护卫继续挖。雪层翻开三尺后，几把弯刀突然从雪下刺出，刀刃结满冰碴，显然已被冻得无法发力。护卫迅速压制，将四名匈奴士兵拖出。他们身穿狼骑兵制式皮甲，胸口绣着狼头图腾，手中握着短柄骨哨。
“左贤王的人。”李文认出了标志。
最深处，一个披着白狼皮的男子被压在冰石下，胸口起伏微弱。他铠甲上嵌着一块血色玉佩，形状如狼首，边缘有裂痕。李文蹲下，掰开他冻僵的嘴，灌入一滴日曜花汁液。
男子咳出一口血沫，睁眼看到李文，声音嘶哑：“用呼风术……换命。”
“贵霜火灵珠在哪？”李文问。
“鹰嘴崖冰洞……他们带了五颗，能融开千年冰层。”男子喘了两口气，“你要救我，就得先解寒毒。这毒……只有日曜花能压。”
李文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滴金色汁液，滴入对方唇间。男子喉结滚动，脸色稍缓。
“呼风术口诀。”李文盯着他。
男子闭眼，缓缓念出一段短咒。李文默记，同时让护卫搜身。在男子腰间找到一支骨哨，表面刻着螺旋纹路，与贵霜斥候常用的指南针纹饰相似，但材质更古旧。
“这是控制雪崩的哨。”赤奴靠在雪豹身上，声音低哑，“吹一次，能引动十里内积雪。”
李文接过骨哨，放入怀中。
远处雪地传来轻微震动。冰莲花精灵突然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李文抬头，看见五道人影正从冰川裂隙中穿出，穿着贵霜斥候的灰袍，腰间挂着磁石罗盘。他们显然失去了方向，在雪地中绕行。
“火灵珠的热能残留引来了他们。”云姬曾说过，这类宝物会留下可追踪的波动。
李文取出三只冰晶蓝蝶，轻轻放在掌心。蓝蝶振翅飞出，翅粉与雪雾结合，形成一片半透明屏障，遮住他们的行踪。蓝蝶触角微微颤动，其中一只转向断崖方向。
“走那边。”李文指向断崖。
队伍缓慢移动。赤奴由雪豹驮着，伤口仍在渗血。李文走在最后，冰莲花精灵悬浮在头顶。接近断崖时，贵霜斥候已追至三百步内。为首者举起火油弹，准备投掷。
李文低声吹响骨哨。
哨音极低，却穿透风雪。断崖上方的雪层微微震颤，一股寒雾从雪下涌出，迅速弥漫。赤奴趁机吹响控雪号角，寒雾加速扩散，瞬间将五名斥候吞没。火油弹刚点燃，便在低温中熄灭。斥候们试图后退，但皮甲已被冻结，关节僵硬，动作迟缓。
寒雾退去时，五人已成冰雕，立在雪地中，面目凝固在惊愕之中。领队的皮甲内侧，露出一角绣着鹰纹的布片，与早年缴获的贵霜密使卷轴图案一致。
李文走近，从其中一人手中取下火油弹，检查引信。弹体微温，说明火灵珠刚被使用不久。
“他们是从冰洞出来的。”他说。
队伍继续前行。断崖边缘，冰棱倒映着夜空，七颗星辰排列成北斗之形，与罗盘上的星图光点完全重合。李文取出骨哨，对着星图比对刻痕。哨身上的螺旋纹延伸至底部，显现出一行极小的古文：**南海鲛骨，火源之根**。
他将骨哨收回怀中。
归途中，天空传来破风声。李文抬头，看见一架贵霜空中斥候的飞梭正从云层中钻出，尾部喷着火光。飞梭悬停百步外，舱门打开，一枚火油弹被投下。
云姬的空间天赋未在此地，但李文早有准备。他拍地，冰莲花精灵瞬间在落点凝出一面冰盾。火油弹撞上冰面，炸开一团火焰，在冰盾表面燃烧起来。火墙形成，热浪扭曲空气。
“穿过去。”李文下令。
雪豹群驮着伤员冲入火墙。赤奴的血顺着雪豹皮毛滴落，在雪地留下一串断续的红点。李文走在最后，穿过火墙时，瞥见赤奴伤口渗出的血在雪地上蜿蜒，竟勾勒出一段星图轮廓——与罗盘上某处未激活的区域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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