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的指尖还沾着那粒粟米的碎屑,枯根在沙地上微微抽动,仿佛有生命在深处挣扎。他没有收回手,而是将另一粒完整的粟米轻轻放在枯根断裂处,动作轻得像在埋下一粒种子。
云姬站在三步外,银沙从袖口滑落,贴着地面延展出去,如同活物般渗入岩缝。她忽然抬眼:“南边来了三队人,马蹄裹布,车轮包麻,走得比商队慢,比使节急。”
呼衍铁从高处跃下,落地时沙尘未扬。他接过云姬递来的沙线,指尖一搓,嗅了片刻:“楼兰的松脂,于阗的檀灰,还有鄯善人用的驼油——这不是路过,是碰头。”
李文终于收回手,拍了拍掌心的土。他走向湖心亭,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红柳根网的节点上。亭中罗盘仍在运转,星纹与湖底荧光根系呼应,映出一片微光。
“他们怕的不是我们占了地。”他说,“是怕这地真能长出东西来。”
云姬跟入亭中,银沙在她掌心凝成一条细线,指向西南:“刚才那股波动,不是自然生成。黑影退得干净,可气息残留的走向,和这三队人行进的路线重合了七成。”
呼衍铁皱眉:“你是说,那些东西,是他们放出来的?”
“不是放。”李文摇头,“是引。他们没本事操控,但知道哪里会出事,什么时候出事。”
他取出一块陶片,上面刻着近十日的哨探记录。三批车队绕行赤甲防线外三里,彼此间隔半日,却在同一条干涸河床上留下了交叉车辙。他用指尖沿着轨迹划过,最终在沙地上画出一个三角。
“围而不打,逼而不战。”他说,“先用黑影试探我们守不守得住,再用使团压我们交不交得出手。”
云姬看着那三角:“他们要的不是地,是名分。只要我们松口说‘共治’,下一步就是‘共管’,再下一步,就是‘接管’。”
李文没说话,只是将陶片翻面,露出背面一道浅痕——那是于吉留下的西域舆图残迹,标记着孔雀河流域的几处古河道断层。
“赤奴那边有消息了。”呼衍铁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封的竹简,“楼兰王在于阗神庙歃血,龟兹骑兵已过河,驻在祭天台下。”
李文拆开竹简,扫了一眼,随手放在罗盘旁。火漆未化,但他知道那封信里的内容早已传遍南境。
“祭天?”他轻笑一声,“选的地方倒是巧。”
云姬凑近:“你知道那地?”
“于吉留图时提过一句——每逢月圆,地底鸣如雷,站久了腿软。”李文指尖点在舆图残痕上,“那不是神迹,是地裂前兆。他们选在那里盟誓,以为是天助,其实是天要拆台。”
呼衍铁眼睛一亮:“要塌?”
“七日内。”李文收回手,“他们带的是仪仗兵,不是工兵。祭坛建在断层上,人多一踩,沙土松动,自己就得撤。”
云姬忽然抬手,银沙再次铺展,这次是向上浮起,在空中勾勒出一道弧线:“我已经锁定了祭坛下方的裂隙。它在动,很慢,但方向是斜向上的——不是自然沉降,是被什么东西顶着。”
“那就等它顶上来。”李文站起身,“我们不动,他们自己会乱。”
话音未落,湖岸外传来马蹄声。一队红柳哨兵从沙丘后转出,领头的举着一面白旗。三十六国使团到了。
李文走出亭子,迎着风沙走了十步,在湖岸最高处停下。他抬手,三株红柳精灵从土中升起,枝条交错,形成一道半圆屏障。不是攻击姿态,也不是防御阵型,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道活着的篱笆。
使团在百步外停驻。楼兰长老拄着拐杖上前,身后跟着于阗和鄯善的使者。他展开一卷竹简,声音洪亮:“西域三十六国共议,灵地乃天赐公产,不容私占。今李氏据而有之,断商道、闭关市,实为不义。若三日内不交还,诸国将断玉门以西所有粮道。”
李文没看那竹简,只问:“你们来的时候,路过那片死沙地了吗?”
长老一愣。
“就是你们绕行三里的那片。”李文抬手,一株麦芒精灵从土中钻出,根系带着湿泥,“我让它们开沟,三日能种一亩。你们绕路,是因为怕踩塌了沙壳,掉进下面的空洞里。”
他轻轻一挥手,麦芒精灵开始动作。根尖破土,迅速挖出一道笔直的沟,随后从叶片中吐出几粒种子,精准落入沟中。接着,它用枝条覆土,再轻轻压实。
“这不是抢地。”李文说,“是养地。你们说灵地是公产,可它之前是谁的?是沙,是死土,是连蝎子都不愿爬的地方。”
麦芒精灵完成播种,开始后退。李文蹲下,掌心浮出一丝气运,轻轻覆在土面上。不到半盏茶功夫,嫩芽破土,绿叶舒展,一株青苗立在沙中。
“你们要名分,可以。”他说,“但得先告诉我,你们谁能让这沙地长出东西来?”
长老脸色变了。他身后几名使者低声议论,有人看向那株青苗,眼神发直。
李文站起身,拍了拍手:“我不交地,也不开战。你们要断粮道,我无所谓。我这里,一粒种子能变千粒,千粒能养万人。你们断一天,我就多长一亩;你们断一个月,我就把整个死沙地变成田。”
他转身走向湖心亭,留下红柳精灵静静立在原地,枝条随风轻摆,像在呼吸。
当天夜里,李守诚带着几名族老来到营地。他手里提着一只陶罐,罐口封着麻布。
“这是我在中原时存的最后一罐粟。”他把罐子放在桌上,“你说你能种,我不怀疑。可你说不交地,不怕他们打进来?”
李文没接话,只是取来一把共生土——麦芒与红柳混合培育的新土,灰中带青,捏起来有弹性。他将粟米倒入土中,再以气运温养。
不到一个时辰,苗出三寸,茎粗叶厚,根系已穿透陶罐底部。
“他们不是怕我们占地。”李文看着那株苗,“是怕田能成军,农可立国。他们用盟誓,我们用地裂;他们用刀,我们用种。只要这地还能长东西,他们就不敢真打。”
李守诚盯着那株苗,良久,叹了口气:“你比我看得远。”
“不是看得远。”李文摇头,“是看得准。他们要的是名分,我们给的是实利。等他们发现断粮道反而逼出更多粮,自然会来找我们谈。”
他取出罗盘,星纹缓缓转动,映出湖底更深处的脉络。荧光根系比昨日又延伸了一截,正朝着西南方向蔓延。
“等祭坛塌了,他们会更急。”他说,“到时候,不是我们求他们谈,是他们求我们开市。”
云姬站在门口,银沙在指尖微微颤动:“裂隙加速了。最多五天,祭坛撑不住。”
李文点头:“通知赤奴,让他带人‘恰好’路过孔雀河。不是救援,是‘路过’。”
呼衍铁站在亭外,听见了,转身就走。他知道该做什么——不战,不救,只等。
李守诚看着李文,忽然问:“你真不怕他们联合起来,直接杀进来?”
李文将罗盘收回袖中,淡淡道:“怕的不是杀进来的人,是种不出东西的地。只要我们还能种,他们就只能谈。”
他走出亭子,抬头看了眼天。月未满,但地底的震动已经开始。远处,湖岸的红柳根网微微发亮,像一道埋在土里的防线。
李文伸手,一株麦芒精灵靠拢过来,根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掌心。
他低头说:“准备好了吗?”
麦芒的叶片微微晃动,像在点头。
李文弯腰,将手掌按在沙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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