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我踩着前门楼子的瓦脊一路狂奔,北风卷雪直往脖子里灌。身后,杜雪曼像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轻功竟不弱,红斗篷被风鼓起,远看像一簇不肯熄灭的火。
李三!把玉玺留下!她压低声音,却掩不住焦急。
我头也没回:杜大小姐,你爹让你抓我,可没让你追男人。再跟,我可收聘礼了!
无耻!她一个燕子三抄水,指尖几乎搭上我肩头。我猛地刹步,侧身让瓦片一滑,一声,雪沫四溅。她收势不及,整个人扑进我怀里——冰凉的面颊贴到我颈窝,竟烫得我心脏漏跳一拍。
投怀送抱?行,我吃亏点。我单手揽住她纤腰,另一只手却飞快扯下她发间银簪——簪尖带刃,寒光凛凛,正是方才抵在我腰间的暗器。
还我!她羞怒交加,抬膝便顶。我早有所料,小腿一别,借势旋身,抱着她一起滚到屋檐内侧的暗沟。两人挤在窄槽,胸口贴胸口,呼吸交错,谁也不敢先动——因为一队日军巡逻兵正从下方街口踏雪而过,钢盔在路灯下泛着幽绿。
等她爹的走狗走远,我才低笑:杜姑娘,再抱下去,我要收利息了。
雪曼咬牙推开我,目光却软了一分:你......你刚才在车厢里,明明可以杀我,为什么不动手?
我耸耸肩:我李三偷东西,不偷命,更不欠女人血。
一句话,让她沉默。我知道,这条暂时甩不掉了。
甩掉追兵,已近凌晨三点。我带着雪曼钻进哈德门外满香居——铜锅涮羊肉,二十四小时开灶,老板赵胖子是地道老炮儿,见我来,笑得比涮肉还热乎。
哟,三爷!这位仙女是谁?心相好?赵胖子挤眉弄眼。
我刚要胡诌,雪曼却先伸手:一锅清汤,两斤后腿,再来一壶莲花白。声音冷脆,气势倒比我像主子。
我挑眉:听见没?照办!
二楼雅座,炉火映得窗纸发红。我拎起莲花白,先干一口,辣得嘶嘶吸气:杜大小姐,想抓我,得先把我灌醉。
她给自己也斟满,抬杯一口闷,脸颊瞬间飞霞:李三,我爹要的是御玺,我......只想知道,你真要把国宝卖给洋人?
我嗤笑,我李三的确偷,但不卖国。御玺落倭寇手里,才叫卖;到我手里,是回家。
她眸光闪动,似信非信。我懒得解释,从怀里摸出那张 blueprint——汇丰银行金库结构图,摊在桌面:看清楚了,这是你要的真东西,也是你爹想要的。想拿,就合作;想打,我现在就跳楼,看谁追得上。
雪曼盯着图纸,指尖轻颤:三层岗哨、时间锁、德国钢板......你一个人,闯得进去?
我夹了片羊肉,在她面前晃:加上你,就不止一个人。
她愣住。
你爹让你抓我,可没让你押宝。咱俩各取所需——我保御玺不流出中国,你保你爹不背卖国黑锅。合作,双赢;拆伙,双输。我直视她的眼,语气难得正经。
雪曼垂眸半晌,忽地举杯:好,我跟你赌这一把。但若你骗我——叮地与我碰杯,我会亲手锁你进杜家水牢。
我大笑:放心,水牢困不住燕子。
一杯入喉,火线上膛,感情也暗暗拉栓。
酒过三巡,天蒙蒙亮。我们裹着晨雾摸到汇丰银行后侧巷——这里堆满洋酒木箱,是经理私人进货口。我掏出铁丝,三秒撬开锁,带雪曼钻进暗道。窄巷尽头,是银行锅炉房外窗。我指了指头顶排气口:从这儿上,可到金库天花层。
雪曼点头,解下斗篷,露出贴身夜行衣,曲线利落。我吹了个口哨,被她瞪回。两人刚攀上铁管,下方忽传脚步声——四名荷枪实弹的印度巡捕,配左轮,牵着狼狗!
别呼吸。我一手捂她口鼻,一手掏出小桃红那条绣帕,迎风一抖,樟脑加迷药味四散。狼狗第一个打喷嚏,接着巡捕连连咳嗽。我趁机揽住雪曼纤腰,双腿勾管,一个倒挂金钩,地滑过横梁,藏进锅炉顶平台。
雪曼贴在我胸口,心跳如鼓。我低语:别怕,有我在。
谁怕了?她嘴硬,耳根却红。
我们沿管道匍匐至金库上方,铁板下就是时间锁。我掏出怀表对准齿轮:七点整才开,提前一秒都炸。雪曼忽然按住我手背:听,下面有人!
铁板缝隙透出亮光,只见杜青云背手踱步,身旁站着日本宪兵队副佐藤。杜爷冷笑:李三一定来,我放长耳朵等铃铛。
我心头一凛——老狐狸早设套!雪曼面色也变了,指尖无意识掐进我掌心。我反手与她十指相扣,用唇形说:信我。
撤退路线被封,只能上行。我打开通风窗,带雪曼爬上银行尖顶。零下二十度,铁皮滑不留足,狂风卷雪像万针扑面。
坚持住,到旗杆就能滑索过街!我吼。
雪曼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向屋檐!我猛地扑倒,单手抓住她手腕,自己也被拖得半截身子悬空。雪花在她睫毛上结冰,她咬牙:放手!你会被我拖死!
闭嘴!我李三从不丢搭档!我右臂发力,把她硬拎上来,自己却脱力跪倒。她翻身抱住我,两人在屋脊上紧紧相拥,体温在狂风中交织,像一簇随时会灭的火。
雪曼忽然抬头,冰凉的唇在我嘴角轻轻一点,声音颤抖:活下去,一起。
我愣住,心口像被滚烫的烙铁贴上。那一刻,什么御玺、赏金、国仇家恨,全都退到风雪之外。我捧住她的脸,回以更热烈的吻——牙齿碰牙齿,血腥混酒香,像宣誓,也像告别。
远处传来警笛,探照灯横扫。我抽出索命绫,一端扣旗杆,一端缠住我和雪曼的腰:抱紧!
我纵身一跃,两人如离弦之箭滑过夜空,风雪在耳边呼啸。枪声、犬吠、灯束,被甩成背后碎光。落地一刻,我翻身垫在下面,雪曼砸在我胸口,我闷哼,却笑得肆意:怎样,比坐过山车刺激吧?
她眼眶发红,却笑得比雪还亮:李三,我信你了。
我揉着胸口,一把拉起她:那就好好活着,看我怎么把御玺,连带你爹的算盘,一起偷到手!
夜色深沉,我们手牵手消失在胡同尽头。身后,汇丰银行的大钟敲响七下——时间锁准时开启,金库大门缓缓裂开,仿佛一张巨口,等着燕子自投罗网。
而我,已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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