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冰瑶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上走，越靠近望城山巅，云雾越发浓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草木清气，与暗河的水汽截然不同，带着一股道门特有的宁静悠远。
山路尽头，望城山的山门静静矗立，青瓦石墙爬满了青苔，透着岁月沉淀的古朴。山门旁的石凳上，坐着个十六七岁的小童，一身月白道袍，墨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正托着腮，望着山下云雾缭绕的景致，眼神清澈得像山巅的融雪。
他身形清瘦，眉眼间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却又隐隐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仿佛这山间的清风流云，都映在了他眼底。
叶冰瑶脚步微顿——这孩子，想必就是赵玉真了。传闻他身负望城山气运，自入门起便被定下规矩，轻易不能下山，看来所言非虚。
她走上前，轻声问道：“小道长，请问王一行掌教在吗？”
那小童闻声转过头，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盛着山巅的星光。他打量了叶冰瑶片刻，起身拱手行礼，动作虽略显生涩，却透着道门的规矩：“晚辈赵玉真，见过前辈。家师与师兄正在前殿议事，前辈若要寻师兄，晚辈可为您引路。”
他声音清朗，像山涧的溪流，落在耳中格外舒服。
叶冰瑶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你便是赵玉真？果然是个好孩子。不用引路，我自己过去便是，你继续看风景吧。”
赵玉真却摇了摇头，坚持道：“山门有规矩，见了客人需得引路。前辈随我来。”说罢，转身往山上走去，步伐轻快，道袍的衣摆在风中轻轻扬起。
叶冰瑶跟上他的脚步，忍不住问道：“你总在这儿看着山下？”
赵玉真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向往：“嗯。师兄说，山下有很多新鲜事，有热闹的市集，有奔腾的骏马，还有南来北往的旅人。我不能下山，便在这儿看看，也算见过了。”
“不想下去看看吗？”
“想。”赵玉真坦诚道，“但师父说，我身负望城山的气运，下山易生变数，于己于山门都不好。”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叶冰瑶，眼神里没有丝毫怨怼，反而带着几分通透，“既然是规矩，便要守着。”
叶冰瑶心里微动——这孩子年纪轻轻，竟有这般心性，难怪吕素真和王一行都对他寄予厚望。
两人穿过云雾缭绕的回廊，远远便看见前殿的飞檐翘角。殿外的空地上，一个身着藏青道袍的中年男子正挥剑练习，剑光沉稳，招式间透着凛然正气，正是望城山现任掌教王一行。
他见叶冰瑶走来，收剑拱手，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阿瑶，你可算来了。”
“大哥。”叶冰瑶笑着回应，目光越过他，看向殿门口站着的老者。
那老者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手里拿着柄拂尘，身板挺得笔直，正是吕素真。他看着叶冰瑶，拂尘轻挥，朗声道：“小师妹，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师兄。”叶冰瑶走上前，笑着行礼，“看你这模样，比当年还硬朗。”
“那是自然。”吕素真哈哈大笑，“每日练剑打坐，可比你在暗河操心生息多了。”他目光转向一旁的赵玉真，语气柔和了些，“玉真，这是你叶师叔，快见过。”
赵玉真连忙行礼：“见过叶师叔。”
“好孩子。”叶冰瑶看着他，忽然想起莫衣说的“气运”，仔细一瞧，这孩子眉宇间果然萦绕着一丝淡淡的清气，与望城山的灵气隐隐相契，“方才在山门见你望着山下，可是心里闷得慌？”
赵玉真腼腆地笑了笑：“有一点，但师兄会给我讲山下的事，也不觉得难熬。”
王一行在一旁道：“这孩子懂事，每日除了练功，便是看书，从不让人操心。”
吕素真拂尘一摆：“走吧，进殿说话。我让厨房备了你爱吃的素面。”
几人走进前殿，檀香袅袅，与外面的草木清香交织在一起。叶冰瑶看着眼前的兄长与师兄，看着那个安静站在一旁的少年，忽然觉得，这望城山的云雾，比别处多了几分暖意。
而赵玉真望着叶冰瑶的背影，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这位叶师叔，身上的气息虽与山门不同，却让人觉得格外亲切，就像……就像山巅最暖的那束阳光。或许，山下的世界，真的如师兄所说，有很多值得期待的人和事。
云雾在殿外缓缓流动，将望城山的故事轻轻包裹，而属于赵玉真的篇章，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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