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家族,世世代代,所看守的“囚犯”,就是……奈尔!
这个结论,如同一颗在绝对零度中引爆的恒星,瞬间冻结了伊芙所有的思绪。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失去了声音和色彩,只剩下那个由奈尔亲口说出的、冰冷而残酷的真相,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疯狂地回响。
骗局。
一切,都是骗局!
什么“追随初代国王的七圣骑士”?
什么“以圣光之剑斩破黑暗的无上荣耀”?
全都是谎言!
全都是后人为了掩盖那个最古老、也最卑劣的真相,而精心编织出来的、华丽的遮羞布!
阿斯特莱雅家族的根源,根本不是什么荣耀的骑士。
而是一群……背叛了自己的世界,向某个来自“星空之外”的恐怖存在摇尾乞怜,从而获得了力量与地位的……狱卒!
而他们看守的“监狱”,就是这片土地。
他们使用的“锁链”,就是这个家族代代相传的、被诅咒的血脉!
他们囚禁的“犯人”,就是……眼前这个,刚刚学会了如何走路、如何表达“喜欢”的、被她当成“问题少年”来养成的……黑暗神只!
伊芙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一股巨大的、荒谬绝伦的感觉,混合着一种被欺骗了千百年的愤怒,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对奈尔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奈尔之间的距离。
她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奈尔似乎也感受到了她内心情绪的剧烈波动。他那双金色的、空无一物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类似于“不安”的情绪。
【……伊芙?】
他试探性地,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这是他第一次,不再使用“厨师”这个代号,而是……叫出了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也让伊芙,从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情绪风暴中,猛然惊醒!
不!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伊芙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尖锐的刺痛,让她那混乱的大脑,重新恢复了清醒。
愤怒、愧疚、荒谬……这些情绪,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现在最关键的,是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
“奈尔,”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视着他那双金色的眼眸,问道,“‘看守者’……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的家族,和那个‘星之彩’,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
奈尔的回答,出乎了伊芙的预料。
【……我的……‘记忆’……是……破碎的。】他那张完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类似于“困惑”的表情,【……我只记得……在我……被‘分割’成无数碎片,陷入沉睡之前……最后‘看’到的,就是……那个‘星之彩’的……‘签名’。以及……一个与你……长得很像的……人类女性。】
一个与她长得很像的人类女性?
是阿斯特莱雅家族的那位……初代“看守者”吗?
【……至于……‘看守者’……】奈尔似乎在努力地,从自己那破碎的记忆海洋中,打捞着相关的信息,【……它……更像是一种……‘契约’。一种……双向的……‘绑定’。】
“双向绑定?”
【……是的。】奈尔点了点头,【……‘星之彩’……将我……‘锁’在了这片……土地的……‘法则’之中。而他,又将打开这把‘锁’的……唯一‘钥匙’……交给了……你们的……初代‘看守者’。】
【……你们的血脉,既是……囚禁我的……‘锁链’。】
【……同时,也是……唯一能……‘召唤’并‘释放’我的……‘钥匙’。】
伊芙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终于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红衣主教巴赫,为什么费尽心机,也必须让她——一个拥有阿斯特莱雅家族直系血脉的人,去举行那场召唤仪式!
因为,只有她的血,才能成为那把“钥匙”,精准地,打开那把名为“世界法则”的、囚禁着奈尔的“锁”!
而原主伊芙,在举行仪式时,所流的那些血,并非是为了“献祭”。
而是为了……“开锁”!
“所以,”伊芙的声音,因为这个可怕的推论而变得有些干涩,“巴赫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家族血脉的秘密?”
【……很有可能。】奈尔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那个……叫……‘教会’的……组织……一直……都是……‘星之彩’的……‘信徒’。只不过……后来的……信徒……都太……‘弱小’。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真正……信仰的……是什么。】
教会,竟然是“星之彩”的信徒?!
这个信息,如同一道惊雷,再次狠狠地劈在了伊芙的脑海中!
她一直以为,教会信奉的,是那个外来的“光明神”。
但现在看来,光明神,或许……也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可悲的“傀儡”?
而教会最高层,比如教宗,比如红衣主教巴赫,他们真正效忠的,是那个……来自“星空之外”的、更古老、也更恐怖的……“星之彩”?!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巴赫,作为“星之彩”的忠实走狗,他的最终目的,或许根本不是为了“猎杀”奈尔,去当什么“材料”!
他……是想将奈尔,这个被“星之彩”亲自“标记”过的、最强大的“囚犯”,重新“捕获”,然后……献给他的主子?!
而他那所谓的“人造神”计划,或许也只是一个幌子!
一个用来掩盖他这真正的、亵渎到了极致的、想要“染指”神只的疯狂野心的……幌子!
伊芙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快要被这个可怕的推论给冻结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和一群“凡人”斗。
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真正的敌人,可能……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生物”!
但是……
一个新的、更深的疑点,又浮上了她的心头。
如果说,阿斯特莱雅家族的血脉,是“锁链”,是用来囚禁奈尔的。那么,为什么……她这个拥有“狱卒”血脉的人,反而能和“囚犯”奈尔,签订如此深度的“合作契约”?
这不符合逻辑!
狱卒和囚犯,应该是天生的、绝对的敌人才对!
除非……
伊芙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自己那白皙的手腕上。
那里,并没有任何属于“凡人”的血管和经络。
那里,流淌着的,是……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足以颠覆她自我认知的猜测,如同雨后的春笋般,破土而出!
——阿斯特莱雅家族的血脉,可能……并不像表面那么“纯净”!
“奈尔,”她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那双金色的眼眸,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刚才说,‘双向绑定’。我的血脉,是囚禁你的‘锁链’。那么……你呢?”
“你对我,又有什么‘绑定’?”
奈尔看着她,那双空无一物的金色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极其复杂的、类似于“怜悯”的情绪。
【……你……真的……想知道吗?】
“告诉我!”
【……那份……来自……‘星之彩’的……‘契约’……并不仅仅是……施加在了……我的身上。】
奈尔缓缓地,伸出一根修长的、冰冷的手指,轻轻地,点向了伊芙的眉心。
【……为了……让这把‘锁链’……足够……‘坚固’。】
【……为了……让‘狱卒’……能够……永生永世地……履行他们的‘职责’。】
【……‘星之彩’……在你们初代‘看守者’的血脉里……也……混入了……一点点……‘东西’。】
他的指尖,最终,停在了离伊芙眉心不到一寸的距离。
一股冰冷的、却又无比熟悉的、源自混沌与深渊的黑暗气息,从他的指尖,缓缓地逸散出来。
伊芙的身体,猛地一震!
因为,那股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了!
那正是……她自己,在使用奈尔的力量时,所能感受到的、那种最本源的……黑暗能量!
她一直以为,那是她通过“契约”从奈尔那里“借”来的。
但现在她才发现,她错了。
那份力量……
从来都不是“借”来的。
它,一直就……流淌在她自己的血脉之中!
【……一点点……我的……‘碎片’。】
奈尔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冷酷的审判,在她的灵魂深处,缓缓响起。
“所以……”伊芙的嘴唇,因为震惊而变得干涩,“我……我们……阿斯特莱雅家族……”
【……是的。】
奈尔看着她,那双金色的眼眸,倒映着她那张写满了震惊与茫然的脸。
【……你们的身体里,流淌着的,并非是……纯粹的……‘人类’之血。】
【……而是……混杂了……我的‘神性’的……】
【……半神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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