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伊芙正坐在窗边,就着最后的光线,研读着那本由奈尔“快递”来的、关于空间魔法的孤本。书页泛黄,字迹古奥,但其中记载的关于“空间折叠”和“维度锚点”的理论,却让拥有现代物理学基础概念的伊芙看得如痴如醉。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守在门口的两名骑士例行公事地盘问道:“来者何人?”
“是我,埃利奥特·冯·阿斯特莱雅。”一个温和而熟悉的男声回答,“我奉父亲之命,来探望我的妹妹。”
片刻的沉默后,厚重的房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伊芙的兄长,埃利奥特,端着一个盖着银盖的餐盘,有些拘谨地走了进来。他今天换下了一身干练的骑装,穿上了一套剪裁合体的天鹅绒便服,栗色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油画里走出来的标准贵公子。
“伊芙,”他将餐盘放在桌上,脸上带着一丝关切,也带着一丝不自在,“父亲让我给你送些伤药过来。你的手腕……好些了吗?”
伊芙放下手中的书,平静地看着他。
自从上次在会客厅那场不欢而散的“家庭审判”后,这还是兄长第一次来看她。她能看出埃利奥特眼神里的善意,但那份善意之中,也夹杂着显而易见的疏离和……畏惧。
显然,关于她在地下室里“逼疯”了教会审判官的传闻,已经在这座府邸里传开了。
“多谢关心,已经好多了。”伊芙淡淡地回答,语气不冷不热。
埃利奥特似乎被她这种平静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在他印象里,妹妹伊芙要么是骄纵任性的,要么是歇斯底里的,像现在这样安之若素、仿佛只是在自己房间里度假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揭开银盖,餐盘里是一瓶散发着草药清香的翠绿色药膏,旁边还配了一小碟精致的水果挞。
“这是母亲……让我带来的。”埃利奥特补充道,似乎觉得这样能让气氛缓和一些,“她说女孩子总该吃些甜点,心情才会好。”
伊芙的目光落在那个点缀着新鲜草莓、看起来就甜美诱人的水果挞上,心中却是一片冷然。
她的继母,那位公爵夫人,会在这个时候送来甜点?这无异于黄鼠狼给鸡拜年。如果她没猜错,这块看似善意的甜点里,恐怕加了点能让人昏昏欲睡、精神不振的“小佐料”。
这是典型的、属于后宅女人的、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既能展现自己的“宽宏大度”,又能让她这个“麻烦”变得更安分一些。
伊芙没有点破。她只是拿起那瓶药膏,打开闻了闻。
“替我谢谢母亲大人的‘好意’。”她将药膏放在一边,语气平静无波,“不过,这点小伤,已经不需要用这么名贵的‘圣愈药膏’了。”
埃利奥特的脸色微微一僵。
圣愈药膏是教会出品的顶级伤药,产量稀少,千金难求。而他送来的这瓶,只是公爵府药剂师调配的普通草药膏。伊芙一句话,就点破了他那点小心思——他奉父之命前来,却不敢真的违逆继母,于是拿了普通药膏来充数。
“伊芙,我……”埃利奥特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窘迫和羞愧。
“兄长不必解释。”伊芙打断了他,抬起眼,绿色的眼眸在夕阳的余光下显得格外清澈,也格外锐利,“我知道你的难处。在父亲和母亲之间,你总是很难做。就像当初,在我和那位圣女殿下之间,你也总是劝我‘大度’一些。”
埃利奥特的脸涨得通红,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伊芙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开了他一直以来用“温和”、“顾全大局”来粉饰的、名为“软弱”的本质。
看到他这副模样,伊芙心中那最后一点属于原主的、对兄长的怨气,也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理性的判断。
一个软弱的人,虽然无法成为坚实的依靠,但却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因为软弱的背面,往往是强烈的愧疚感。而愧疚,是一种极易被利用的情绪。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尴尬。
【……这个……雄性……】奈尔的意识流又开始了他的“现场分析”,【……他的情绪……很复杂。羞愧……无力……还有……一点点……对我家厨师的……恐惧?】
伊芙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在心里纠正道:【那叫‘对我的畏惧’!还有,别叫我厨师!】
她决定主动打破僵局。
“兄长,”她的语气放缓了下来,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妹妹的脆弱感,“那天在会客厅,是我太激动了,说了一些重话,你别放在心上。”
她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埃利奥特有些措手不及。他连忙摆手道:“不,不,伊芙,是我……是我没有尽到做兄长的责任。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
“都过去了。”伊芙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窗外,神情落寞,“现在被关在这里,我反而想明白了很多事。或许,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能让我静下心来,好好读些书。”
她的示弱和故作坚强,精准地戳中了埃利奥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的愧疚感,瞬间被放大了数倍。
“伊芙,你……你想要什么吗?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他急切地说道,仿佛急于抓住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伊芙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没有立刻提出自己的要求,而是转过头,露出了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兄长有这份心,我就很满足了。只是……我现在的处境,又能要求什么呢?”
她欲言又止,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才仿佛不经意地补充道:“其实,我最近在看书的时候,对一些古代的符文和徽记产生了些兴趣。就是……你知道的,那些刻在古老建筑或者我们家族武器库里那些旧盔甲上的奇怪符号。我觉得它们很……神秘,很有趣。”
她一边说,一边用指尖在桌面上,随意地画出了几个她从《空间魔法孤本》上看到的、结构相对简单的符文。其中一个,与阿斯特莱雅家族徽记上的那个变体符文,有七八分相似。
“我只是觉得,被关在这里实在太无聊了。如果能多看一些关于这方面的闲书,或许……能让时间过得快一些。”她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当然,这只是我的妄想。这种禁忌边缘的书籍,父亲是绝不会允许我再碰的。”
她将自己的真实目的,完美地包装成了一个“被囚禁的少女排解寂寞的无聊爱好”,并且主动说出了其中的“困难”,将选择权完全交给了对方。
埃利奥特看着妹妹那落寞的神情,又看了看桌上那几个他完全看不懂的、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的符号,内心的愧疚感和保护欲瞬间达到了顶峰。
不就是几本关于古代符文的闲书吗?又不是黑魔法书!妹妹只是想在被软禁期间找点事做,这么一个小小的、卑微的愿望,自己难道都不能满足她吗?
而且,满足她这个愿望,既能弥补自己的亏欠,又能让她安分地待在塔里研究这些“无用”的学问,不再惹是生非。这对他,对整个家族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伊芙,你放心。”埃利奥特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父亲的书房里,就收藏着几本关于《王国古代纹章学》和《符文源流考》的典籍。它们不属于禁书范畴。我会……想办法拿给你。”
为了强调自己的决心,他补充道:“父亲这几天要去城外的皇家猎场,参加为期三天的秋猎。这是最好的机会。”
伊芙抬起头,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与感激的光芒。
“真的吗?兄长,你真的愿意帮我?”
“当然。”看到妹妹开心的样子,埃利奥特感觉自己终于做了一件“正确”的事,胸膛也不由得挺直了几分,“我们是家人,不是吗?”
伊芙低下头,掩去了眼底深处那一抹复杂的、如同冰晶般冷静的光芒。
“是啊,”她轻声说道,“我们是……家人。”
埃利奥特又留下几句无关痛痒的嘱咐,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他觉得自己终于为妹妹做了一点实事,内心的重负也减轻了不少。
他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已经在一个不经意间,成了妹妹手中一枚重要的棋子。他更不会知道,那几本在他看来只是“无聊闲书”的典籍,将为伊芙揭开一个足以颠覆整个家族、甚至整个王国历史的惊天秘密,拉开一道至关重要的序幕。
伊芙走到桌边,拿起那块被遗忘的水果挞,用银叉轻轻切下了一小块。
她没有吃,而是将它放在了手腕的印记上。
【尝尝,今天的‘下午茶’。】她在心里平静地说道,【名为‘愧疚’的味道,甜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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