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来自高处走道的共鸣短暂而清晰,如同黑暗中的一缕蛛丝,指引着方向。
林恩抬头望向那条悬空的狭窄通道,其尽头的蓝色微光在混沌的熔炉区背景中,显得格外冷静而突兀。
“跟上,保持安静。”
林恩对艾德低语,声音几乎被管道中蒸汽的嘶鸣淹没。
他们避开主要通道,利用堆积的废弃反应堆外壳和粗大的冷却管道作为掩护,迂回靠近那条悬空走道的支撑结构。
走道锈迹斑斑,看起来并不经常有人行走,但表面相对干净,没有厚重的积灰,说明并非完全废弃。
林恩没有贸然上去。
他先是仔细感知了走道入口周围,确认没有明显的灵性警戒陷阱或物理机关。
然后,他示意艾德在下方一个视野良好的隐蔽处等待,自己则如同壁虎般,沿着粗粝的金属支撑柱,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
【秘术·气息遮蔽】被他运转到极致,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几乎与周围的环境噪音和混乱灵场融为一体。
他小心翼翼地踏上走道,金属网格在脚下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
走道很长,通向那个散发着蓝光的、如同玻璃穹顶般的设施。
越是靠近,怀中“万机之魂”的共鸣感就越强,同时,他也开始感受到一股微弱但持续运转的监控灵波从设施中散发出来。
这是一个监视站。
林恩贴近设施的弧形外壁,材质是某种强化的灵性玻璃,内部似乎涂抹了特殊涂层,从外面很难看清里面的具体情况,只能看到模糊的蓝色光芒和偶尔闪过的、快速移动的数据流光影。
他绕着穹顶外围移动,寻找入口或薄弱点。
在背面,他发现了一扇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需要身份验证的金属气密门。门旁的识别装置闪烁着幽光。
强行突破会立刻触发警报。
林恩沉吟片刻,将手掌轻轻按在冰冷的门壁上。
他没有试图破解门锁,而是将灵性感知如同水银般,沿着门壁与主结构的连接处向内渗透。
【秘术导师】的能力让他能够“理解”并“介入”规则,他寻找的是这监控系统信息流中的“缝隙”。
几分钟后,他找到了——
一个用于排放内部设备废热的微小通风口,其内部的灵性过滤网存在一个因能量波动而产生的、周期性的短暂失效窗口。
这个窗口极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足够他做点什么。
他取出一小片之前敲下的、品质最差的“星黯铁”碎屑(来自艾德那块)。
星黯铁能完美隔绝灵性。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粒碎屑,在自己灵性的精准操控下,趁着过滤网失效的刹那,送入了通风管道。
然后,他回到设施正面,耐心等待。
大约过了一刻钟,设施内部,那稳定流动的蓝色数据流光影,突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卡顿和紊乱。
就像清澈溪流中混入了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虽然渺小,却在精密的系统中造成了瞬间的扰动。
就是现在!
林恩眼中精光一闪,双手按在面前的灵性玻璃外壁上,【秘术·信息折射】。
他以自身灵性为引导,巧妙地将内部那因星黯铁碎屑干扰而产生的、微小的数据紊乱瞬间放大、偏转,使其在监控系统的反馈中,短暂地制造出一个“一切正常”的虚假信号回路。
同时,他强行介入这短暂的混乱,模拟出权限通过的灵性特征。
“嗤——”
一声轻微的气流声,那扇坚固的气密门悄然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林恩如同鬼魅般闪身而入,气密门在他身后迅速关闭。
内部空间比从外面看要宽敞一些,布满了闪烁着各色指示灯和复杂全息界面的控制台。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冷却液的味道。
一个穿着暗红色制服、戴着连接着无数线缆头盔的“遗民”操作员,正背对着门口,似乎正专注于面前主屏幕上滚动的、关于熔炉各区能量读数的数据,对身后的入侵毫无察觉。
林恩没有惊动他,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控制室,最终落在了房间角落的一个独立终端上。
那个终端看起来更为古老,接口样式与周围格格不入,屏幕上显示的不是实时数据,而是一些缓慢滚动的、似乎是日志或档案的文本信息。
而“万机之魂”的共鸣,正清晰地指向那个方向。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那个独立终端。
操作员依旧沉浸在工作中,头盔上的指示灯规律地闪烁着。
林恩快速浏览着屏幕上的文本。
大部分是枯燥的日常维护记录和能量调度日志,使用的是一种混合了现代通用语和古老机械语的文字。
但很快,几条夹杂在其中的、标记着“高权限加密(残卷)”的断续信息吸引了他的注意:
“……‘熔炉之心’并非创造之源,实为‘锻火之神’陨落之遗骸,吾等‘遗民’之使命,乃维系其残火不熄,以待……”(后续内容缺失)
“……‘灵质献祭’仪式乃饮鸩止渴,加速神骸污染,催生‘噬神子体’(参见事件日志:K-17 ‘噬神心脏’失控)……”(记录者标识被抹除)
“……唯有寻回失落的‘源初齿轮’,重构‘最终屏障’,方能净化神骸,终结这永恒的……折磨……”(记录日期模糊不清)
“……警惕‘观测者’,彼等非为救赎而来,其‘校准’即意味着……抹除……”
“……序列晋升之路,‘真相’藏于‘谎言’之下,‘熔炉’深处,‘神骸’低语之时……”
林恩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这些残破的信息,如同拼图般,验证并补充了藏镜人的情报,也揭示了更残酷的真相。
“初始熔炉”竟是陨落神明的遗骸,遗民的使命是维系它。
“灵质献祭”是在加速污染,而源初齿轮,竟然是净化这一切的关键。
最后一条关于序列晋升的信息,更是让他心神震动。
“真相藏于谎言之下,熔炉深处,神骸低语之时”
——这几乎是为他序列六「真相探求者」量身定做的晋升仪式指引。
他迅速尝试操作终端,想要下载或复制这些数据,但终端发出刺耳的警告音,屏幕闪烁起红色的“权限不足”字样。
“呜——呜——”
与此同时,整个监控站内,刺耳的警报声陡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
那名操作员猛地转过身,头盔下的眼睛透过目镜,震惊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控制室内的林恩。
“入侵者”他嘶吼着,手迅速拍向控制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林恩眼中寒光一闪,知道无法再隐藏。他必须立刻离开。
他没有选择攻击操作员,而是猛地一跺脚,灵性爆发。
【秘术·灵能过载】
强大的灵性冲击并非针对生命,而是粗暴地灌入周围精密的控制台。
瞬间,大部分屏幕陷入黑暗,火花四溅,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整个监控站的系统陷入了短暂的瘫痪。
在操作员惊骇的目光和更加凄厉的警报声中,林恩毫不犹豫地转身,一拳轰在来时的那扇气密门上。
在系统瘫痪的瞬间,门锁失效,门被他强行震开。
他冲出监视站,沿着悬空走道向下方的艾德发出信号,随即沿着支撑柱飞速滑下。
“快走!”
他拉起艾德,头也不回地扎进熔炉区更深处、更复杂的管道迷宫中。
身后,是彻底被惊动的熔炉区,以及那座仍在发出刺耳警报、闪烁着不祥红光的监视塔。
他带走了一些零散却至关重要的信息碎片,但也彻底暴露了行踪。
与“遗民”的正面冲突,似乎已无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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