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的“红色通缉令”,如同一道,自江南而起的赤色惊雷,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的速度,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周的疆域。
这是大周开国以来,第一次由一个非皇室成员,非朝廷命官的“医者”,向全天下发出的最高级别的追索令。
可却没有任何人敢对此,提出半分的质疑。
因为,这道通缉令是以“大周医部”与“疏影阁”两大,如今早已渗透至帝国每一个角落的庞然大物的名义,联合发布的。
它的背后,站着的,是那位早已被万民奉若神明的“活菩萨”。
更重要的,是它得到了,来自紫禁城内,那位年轻帝王的无声的默许。
一时间,整个大周,都为之而动。
从最北方的冰雪边关,到最南方的,烟瘴之地;从最繁华的东部沿海,到最荒凉的西部戈壁。
一张由数以万计的医官、学徒、商人、走卒、甚至是那些受过善堂恩惠的最底层的百姓,所共同编织而成的无形的天罗地网,以前所未有的效率,悄然撒开。
无数的关于那个,“身高七尺,左眉之上,有一颗红痣,精通多国语言,佛法与兵法的神秘僧人”的画像,被连夜绘制出来,张贴在了,每一个州府,每一个县城,甚至每一个偏远村落的布告栏上。
“黄金万两,封万户侯!”
这足以让任何一个凡人,都为之疯狂的天价悬赏,更是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一时间,整个大周,都陷入了一场,近乎狂热的“全民寻僧”的浪潮之中。
……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江南苏氏善堂。
那座本应是慈悲为怀的佛堂,早已被三百名,最精锐的龙骧卫,与善堂自己的护卫队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
那具盛放着“长生蛊”的千年寒冰水晶棺,就那样静静地停放在大雄宝殿的正中央。它像一个来自异域的美丽的,却又充满了死亡气息的魔盒,无声地散发着,令人心胆俱裂的寒意。
灵素在下达了,那道震动天下的通缉令之后,便将自己彻底地关进了,那间位于藏经阁地下的绝对与世隔绝的密室之中。
她要……破局。
在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故人”,与那个远在昆仑的“守护者”,都尚未抵达之前,她必须为自己,为这江南的数千万百姓找到那唯一的……一线生机。
密室之内,烛火长明。
那本由不知名兽皮制成,充满了邪恶与不祥气息的《南疆异物毒经》,被她摊开在,一张巨大的石桌之上。
她的身旁,堆着小山一般高的,各种早已失传的,关于阵法、玄术、与上古巫蛊之道的孤本残卷。这些都是她连夜以“医部总司”的身份,从皇家书库,与各大道观寺庙的藏经阁中,紧急调阅而来的。
她不眠不休,不饮不食。
整个人都沉浸在了,那浩瀚如烟海的,古老的充满了神秘与危险的知识海洋之中。
她的脸色,因为极度的心神耗损,而变得愈发的苍白,透明。那双,本就清冷的眸子,更是因为熬夜与专注,而布满了细密的血丝。
可她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的明亮与专注。
“……‘三阳逆转,借体换生’……”
她一遍又一遍地咀嚼着,毒经之上,那十二个充满了血腥与绝望的字眼。
她知道,那个“故人”,为她设下的,是一个必死的陷阱。
可她,偏不信命。
她,沈璃疏,早已死过一次。
如今的她,早已无所畏惧。
她要从这,必死的棋局之中,硬生生地为自己,也为那个,还在千里之外,为她奔赴而来的愚蠢的男人,杀出一条……活路!
“……‘往生之阵’……”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那关于如何净化“长生蛊”灵体的最后记载之上。
毒经上,只提到了这个阵法的名字,却并未详细记载,其具体的布阵之法。
仿佛,那个创造了“长生蛊”的南疆的恶魔,也并不希望这世间真的有人,能破解他这最得意的“杰作”。
“既然无路可走。”灵素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自信,“那我便自己为自己创造一条路!”
她铺开一张巨大的,由整张羊皮,鞣制而成的图纸。
提起那早已被朱砂浸透的笔。
她要融合自己毕生所学。
将中医的“经络穴位”之理,道家的“阴阳五行”之说,与兵家的“奇门遁甲”之术,三者合一!
为那早已失传的“往生之阵”,推演出一个全新的只属于她,灵素的……解法!
……
与此同时,京城,养心殿。
新皇顾怀瑜,正一脸阴沉地听着暗卫统领墨影的汇报。
“陛下,那道‘红色通缉令’,如今已传遍了帝国的所有角落。其响应之快,范围之广,实在是前所未闻。”
“各地医部下属的防疫站,与,疏影阁’的分号,几乎是在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便行动了起来。他们甚至比我们六扇门的官差,还要更加的消息灵通,行动高效。”
“如今,整个大周的民间,都因为这道通缉令,而陷入了一场,近乎狂热的‘寻僧’运动之中。其动员能力,与影响力,实在是……实在是有些……可怕了。”
墨影的声音,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与忌惮。
顾怀瑜,没有说话。
他只是,将手中的那盏,上好的暖玉茶杯,捏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那个女人是在向他……示威。
她在用这种最直接,也最无法反驳的方式,向他展示着,她那早已渗透至帝国每一个角落的巨大的,无形的权力。
那是一种独立于皇权之外,却又足以,与皇权相抗衡的可怕的力量。
“陛下,”一旁的内阁首辅李元白,也是一脸的忧虑,“灵总司此举,虽是为了追查那危及江南的幕后黑手。可如此,大张旗鼓地绕开朝廷,私下动员,终究是有违,君臣之礼,于国体有损啊。”
“更何况,”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她要找的只是一个所谓的‘游方僧人’。可如今这天下汹涌的民意,却将矛头,都对准了整个佛门。”
“已有不少地方,发生了百姓,冲击寺庙,打骂僧侣的恶性事件。长此以往,恐会动摇我大周,以‘儒释道’三教,共治天下的国本啊!”
顾怀瑜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知道,李元白说的对。
那个女人,她是在玩火。
可他,却又不能去阻止她。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躺在江南的所谓的“长生蛊”,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他更知道,如今这天下唯一能解决这个麻烦的,只有那个正在肆无忌惮地,挑战他底线的女人。
“传朕旨意。”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命天下所有州府,全力配合‘大周医部’的通缉行动。凡有敢阻挠,或不配合者,以谋逆同罪论处!”
“另命都察院,立刻颁布‘安僧告示’。严禁任何人借机,滋扰佛门清净之地。若有违令者,严惩不贷!”
他选择了……妥协。
也选择了……补救。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那个女人。
你的游戏,我陪你玩。
但这天下的规矩,最终还是得由我这个皇帝……来定。
……
就在整个大周,都因为一场,史无前例的“寻僧”运动,而暗流汹涌之时。
那个早已被世人所遗忘的男人,顾临渊也终于踏上了返回江南的最后的旅途。
他没有走官道。
他选择的是那些最偏僻,最荒凉的,早已被废弃了的古老的驿道。
他像一个最孤独的苦行僧,日夜兼程,风餐露宿。
他这一年来,在昆仑之巅的修行,早已让他,达到了一种近乎“天人合一”的境界。
他能从风中,最细微的气息,辨认出方向。
他能从土地上,最不起眼的草木枯荣,判断出水源的所在。
他甚至能在那看似毫无生机的戈壁之上,找到那些足以果腹的沙鼠与蜥蜴。
他的身体,虽然依旧消瘦。
可他的精神,与内力,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的凝练与强大。
这一日,他路过一个位于大周与西域交界处的,早已被废弃了的古老的烽火台。
他本想在此,稍作歇息。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那早已被风沙,侵蚀得斑驳不堪的墙壁时。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在那不起眼的墙角处,竟用一种极其古老的早已被西域诸国,都废弃了的吐火罗文,刻着一个极其隐秘的符号。
那符号,像一朵正在燃烧的黑色的火焰。
他认得这个符号。
三年前,他在剿灭“无生教”时,曾从安道远那个邪教教主的密室里,一本关于西域拜火教的古籍上,看到过一模一样的图案。
那是拜火教中,一个最神秘也最邪恶的分支——“黑火神教”的圣徽。
据说,这个教派,崇拜的不是光明之火。
而是来自于地狱的能吞噬一切的毁灭之火。
他们精通各种恶毒的诅咒与巫蛊之术。
他们的教徒,更是遍布,整个西域,乃至更遥远的大食帝国。
为何这个,早已被西域诸国,都列为“邪教”,剿灭了近百年的符号,会出现在这里?
顾临渊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他缓缓地走上前,伸出手轻轻地拂去,那符号之上覆盖的尘土。
他发现,那符号之下,还刻着,一行更小的几乎无法辨认的汉字。
那字迹潦草而又充满了,一种仓促的绝望。
“……神使西来……长生天,怒……大周,将倾……吾,悔矣……”
神使……
长生天之怒……
大周将倾……
顾临渊看着这短短的,十二个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他终于将所有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都串联在了一起!
那个神秘的“游方僧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安氏的余孽!
他是来自那早已被世人遗忘的“黑火神教”的神使!
他与安道全,与北蛮,与大食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巨大的幌子!
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将“长生蛊”,这个足以毁灭一个国家的最可怕的武器,带入大周!
然后,借灵素之手,将它唤醒!
最终,让那足以反噬山河的“九幽阴煞”,彻底地摧毁,这整个东方的富饶的帝国!
而他,则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好一个惊天的连环毒计!
顾临渊,再也不敢有丝毫的耽搁!
他甚至顾不得……休息。
他翻身上马,用尽全身的力气,抽打着马臀,朝着那遥远的危在旦夕的江南,疯狂地奔去!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赶在,那个女人做出最愚蠢的也是最伟大的自我牺牲的决定之前,将这个最可怕的真相,告诉她!
他绝不容许,她一个人去面对,那整个世界的……恶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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