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郓城的巷子里还飘着层薄霜,踩在脚下咯吱响,像是碎了的冰碴子。
巷口的早点摊已经支起来了,卖豆腐脑的王老汉正拿着长勺搅锅里的浆,白花花的豆腐脑冒着热气,香味飘了半条巷。
宋江推开阁楼的门时,阎婆惜正蹲在灶房门口择菜,手里攥着根蔫了的青菜,眼神发愣,连他走近了都没察觉。
“惜儿。”
宋江的声音不算大,却让阎婆惜手一抖,青菜掉在地上,沾了层霜。
她赶紧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菜叶,就听见宋江又开口:“别择了,收拾两件衣裳,跟李四去乡下待阵子。”
阎婆惜捡菜的动作顿住,抬起头时,眼里还蒙着层水雾,声音带着点颤:“押司……去乡下?为啥呀?”
宋江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冻得发红的手指,没提阎婆的事,只说:“最近郓城不太平,县衙查得紧,你在这儿容易惹麻烦,先去乡下躲躲。”
他顿了顿,语气又冷了些:“我已经跟你远房表舅周老栓说好了,你去他家住,每月我让李四送银子过去,饿不着你。”
阎婆惜攥着手里的青菜,指节都泛了白。
她知道宋江的性子,说一不二,哪敢多问,只能点点头:“我、我知道了,这就去收拾。”
刚要起身,又被宋江叫住:“别带太多东西,就两件换洗衣裳,轻便些,路上好走。”
“还有,”宋江的目光扫过她手腕上那只银镯子——是之前他给的,“别戴这些显眼的,乡下不比城里,容易招人眼。”
阎婆惜赶紧把手腕往袖子里缩了缩,小声应道:“我知道了,押司。”
转身往阁楼跑时,脚步都比平时快了些,生怕惹得宋江不高兴。
宋江看着她的背影,又喊了声“李四”。
没一会儿,李四就从柴房跑出来,手里还拿着块刚烤好的红薯,咬得满嘴是渣:“押司,叫我啥事?”
宋江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递给他:“这里面是二十两银子,你拿着。”
李四赶紧把红薯塞进怀里,双手接过布包,掂量了掂量,眼睛都亮了:“押司,这银子是……”
“送惜儿去周老栓家。”宋江靠在墙上,慢悠悠道,“周老栓家在城外十里铺,你送她到地方,跟周老栓说清楚,每月我会再让你送五两银子过去,让他好好照看惜儿。”
李四挠了挠头:“押司,我知道了!就是……周老栓要是问起为啥送惜儿去,我咋说?”
“就说城里不太平,让惜儿去乡下避避。”宋江顿了顿,语气沉了些,“另外,跟周老栓说,看好惜儿,别让她乱跑,更别让她回城,也别跟人提张文远的事,还有我这儿的事。”
“要是他敢让惜儿回城,或者嘴碎跟人嚼舌根,”宋江的手指在腰间佩刀上碰了碰,“你知道该咋办。”
李四心里一凛,赶紧点头:“押司放心!我肯定跟周老栓说清楚!他要是敢不照做,我就……我就把他那破屋给掀了!”
宋江没笑,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不用那么极端,你就说,要是出了岔子,他全家都别想好过。”
“还有,路上照顾好惜儿,别让她受委屈,也别让她跟陌生人说话。”
李四把布包揣进怀里,拍得紧紧的:“押司您放心!我肯定把惜儿平平安安送到周老栓家,路上保证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正说着,阎婆惜提着个小包袱从阁楼下来了,包袱不大,也就两本书那么厚,里面显然只装了几件衣裳。
她走到宋江面前,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押司,我收拾好了。”
宋江瞥了眼她的包袱,又看了看她冻得发红的脸,从怀里摸出块碎银子,递过去:“拿着,到了乡下,让周老栓给你买双棉鞋,别冻着脚。”
阎婆惜愣了愣,没想到宋江会给她银子,赶紧双手接过来,攥在手里,小声道:“谢谢押司。”
宋江没再多说,摆了摆手:“李四,带她走吧,早点出发,别耽误了时辰。”
李四应了声“哎”,对阎婆惜说:“惜儿姑娘,跟我走吧,咱们早点去,还能赶上周老栓家的午饭。”
阎婆惜点点头,跟着李四往院外走,路过宋江身边时,偷偷抬了抬头,见宋江正望着巷口的方向,没看她,心里竟有点发慌。
她知道,这一去乡下,还不知道要待多久,也不知道宋江啥时候会接她回来,可她不敢问,只能跟着李四,一步步走出院门。
刚到巷口,就听见宋江在身后喊:“惜儿。”
阎婆惜赶紧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宋江站在院门口,晨光落在他身上,竟显得有些柔和:“到了乡下,好好过日子,别胡思乱想,过段时间,我会安排人去接你。”
阎婆惜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赶紧低下头,怕宋江看见,只敢小声应道:“我记住了,押司。”
李四在旁边催了句:“惜儿姑娘,走吧,再不走太阳就高了。”
阎婆惜这才转过身,跟着李四往城外走,走了几步,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宋江还站在院门口,身影在晨雾里,有点模糊。
宋江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回院。
刚走到柴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他昨天藏起来的那包生辰纲银锭,用黑布裹着,压在柴堆下面。
他走进去,蹲下身,摸了摸黑布包,确认银锭还在,才松了口气。
这包银子是他往后的底气,可不能出半点岔子。
他把黑布包又往柴堆深处塞了塞,还找了根粗柴挡在前面,确保没人能轻易找到。
做完这些,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出柴房,锁上门,又检查了一遍院门锁,才往县衙的方向走。
巷口的早点摊已经热闹起来了,买豆腐脑的、买馒头的,挤满了人,王老汉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宋江路过时,王老汉还笑着打招呼:“宋押司,要不要来碗豆腐脑?热乎的!”
宋江摇了摇头:“不了,王老汉,还要去县衙上值,下次再说。”
王老汉也不勉强,笑着挥了挥手:“那您慢走,路上小心滑!”
宋江应了声,继续往前走。
县衙的方向已经能看见了,朱仝和雷横应该已经在门口的茶摊等着了。
他摸了摸怀里的假文书,又理了理衣襟,脚步稳了些。
明早就能领差,领了差,就能名正言顺地离开郓城,去梁山。
只是不知道,县太爷会不会多问,假文书会不会被看出破绽。
他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压下去。
现在想这些没用,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再说。
走到县衙门口时,果然看见朱仝和雷横坐在茶摊的桌边,桌上摆着两碗热茶,还有两个冒着热气的馒头。
朱仝见他来,赶紧站起来:“公明兄,你可来了,快坐!”
雷横也笑着招手:“刚给你买的馒头,还热乎着呢,赶紧吃了垫垫肚子。”
宋江走过去坐下,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面香混着酵母的甜,还挺好吃。
“文书都准备好了?”他一边嚼着馒头,一边问朱仝。
朱仝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递过来:“早准备好了,你看看,没问题吧?”
宋江接过油纸包,打开里面是折叠整齐的文书,摊开一看,字迹规整,红印也盖得恰到好处,跟真的没两样。
他满意地点点头:“好,没问题。”
“县太爷来了吗?”宋江又问。
雷横往县衙里面瞟了一眼:“还没呢,估计还得等半个时辰,咱们先在这儿等着,等他来了,咱们再进去。”
宋江应了声,又拿起一个馒头,慢慢吃着。
茶摊的老板端着茶壶过来,给他们续上热水:“三位都头,今天咋这么早?是有啥急事?”
朱仝笑了笑:“没啥急事,就是来早点,等着上值。”
老板也不多问,笑着走了。
宋江喝了口热茶,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也踏实了些。
等县太爷来了,领了差,就能安排离开郓城的事了。
到时候,带着李四他们,推着小推车,装着“账簿”,顺顺利利出城,去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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