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至数小时前,顾青舟接到省农科院那位“院士”紧急电话的那一刻。
电话那头语气焦灼,情况描述得万分火急,逻辑链条看似完美无缺,甚至连背景音里那些细微的、属于实验室和田野的嘈杂都模拟得惟妙惟肖。若在平时,顾青舟或许会因为关心则乱而一时不察。但此刻,他的神经正因“盘古”的潜在威胁而高度紧绷。
第一个疑点,是时机。太巧了,巧得像是精心计算的剧本。
第二个疑点,是那位“院士”语气中一丝极其细微的、与他平日沉稳作风不符的急促,仿佛在刻意强调事情的严重性。
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疑点,当顾青舟试图联系项目组其他核心成员确认时,那种莫名的、仿佛被无形之手引导的通讯阻碍。
多年的科研训练和与“盘古”交锋的经验,让顾青舟养成了对“巧合”的深度怀疑。他没有立刻拒绝,而是不动声色地应承下来,甚至配合地做出了紧急出差的姿态。他需要验证,也需要借此迷惑暗处的敌人。
车辆驶离白云村不久,他便让伪装成司机的社员将车停在了一个僻静的路边。他需要冷静思考,也需要等待可能出现的后续信号——无论是来自林薇,还是来自沈星澜。
他坐在车内,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排除所有杂念,将注意力集中到沈星澜身上。不是担忧,而是回忆,回忆她身上那种独特的、与自然万物和谐共处的气息,回忆她偶尔流露出的、能与植物产生微妙共鸣的眼神。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
他想起了沈星澜曾经无意中提起过,当她精神力高度集中时,能模糊感知到周边植物的“情绪”!虽然她无法精确控制,但这种联系是切实存在的!如果……如果她真的遭遇危险,陷入绝境,这种联系是否会以某种方式显现出来?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蔓延。他立刻要求司机调头,但不是直接返回合作社,而是沿着通往邻省、但又可能迂回靠近合作社外围区域的几条备用路线缓慢行驶。他摇下车窗,摒弃了车载导航和电子设备,将全部心神投入到对沿途自然环境的观察中。
夜色深沉,山路蜿蜒。在普通人眼中,路边的草木只是模糊的黑影。但顾青舟以科学家般的细致和恋人般的直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细节。
在一段靠近合作社后山方向的岔路口,他注意到,路边一片本该随意生长的狗尾巴草,其穗头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齐刷刷的微微倾斜,指向同一个方向,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吸引或指引。那不是风吹过的痕迹,风是散乱的,而这种倾斜带着一种明确的指向性。
继续前行,在一处弯道,他看到几株灌木的叶片无风自动,以一种缓慢但持续的频率轻微颤抖,不同于昆虫爬过或小动物穿行引起的晃动,更像是一种……焦灼不安的“战栗”。
更明显的是,当他接近一片竹林时,原本在夜间应该闭合睡眠的竹叶,却反常地微微张开,叶尖同样指向某个特定的方位。甚至,他仿佛能闻到一股极其淡薄、却异常清新的植物汁液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沈星澜身上特有的、被灵泉滋养过的温润气场!
这些迹象极其微弱,分散,若是平时绝不会引人注意。但在此刻,在顾青舟有心寻找、并且深知沈星澜特质的情况下,这些细微的“生命的痕迹”,如同黑暗海面上的灯塔,为他指引着方向!
这不是科学,更像是玄学,是直觉与信念的产物。但顾青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他相信沈星澜,相信他们之间超越言语的默契,也相信她所拥有的、与这片土地深厚的羁绊!
“走这边!加快速度!”顾青舟指着那条被草木隐隐“指引”的、并非主干道的山路,语气斩钉截铁。他甚至能感觉到,越往前,那种冥冥中的牵引感就越强,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连接着他和陷入危难的沈星澜。
他一边催促司机,一边迅速联系了合作社内待命的安保人员和可信赖的社员,通报了自己的发现和追踪方向,要求他们立刻按照应急预案,向这个方向合围,并通知了当地信得过的警方力量,以处理突发治安事件为由请求协助封堵相关路段。
他没有确切证据,只有一路的“草木皆兵”和内心的笃定。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他与沈星澜的心有灵犀,赌的是自然万物对纯净生命的守护本能。
车辆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疾驰,顾青舟的心也如同这山路般起伏不定。他紧紧盯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道路,以及路边那些持续不断、为他指明方向的“自然异象”。他仿佛能听到沈星澜在绝境中无声的呐喊,能感受到她生命频率发出的、穿越空间的微弱波动。
“坚持住,星澜……我来了……”他在心中默念,眼神锐利如鹰隼,所有的焦虑和恐惧都被转化为一往无前的决心。
当他远远听到那隐约传来的、不属于正常山林该有的喧嚣(草木躁动、生物惊鸣),当他看到前方山路中央那辆被无数狂舞藤蔓包裹、如同绿色茧房般的运输车,以及车旁那几个狼狈不堪、正与植物搏斗的黑影时,他知道——
他赌对了!
那道由沈星澜在绝境中发出的、超越物质的生命呼唤,与他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了解,共同绘制了这条独一无二、心照不宣的追踪轨迹,最终引领他,精准地抵达了她的身边。
“包围他们!一个都不准放走!”顾青舟推开车门,声音冰冷如铁,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他手中的枪口,稳稳地指向了那个为首的、代号“幽刃”的男人。
营救的时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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