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源种”带来的震撼与希望尚未平息，一个不容忽视的现象，便如同冷静的溪流，悄然漫入了顾青舟和沈星澜狂喜的心田，带来了必要的清醒。
那三株由“源种”孕育的番茄植株，在隔离试验田中展现着近乎完美的生长态势，果实累累，色泽诱人，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它们仿佛是灵泉之力在现实世界凝结的瑰宝，预示着无限的未来。
然而，当第一茬果实完全成熟，沈星澜怀着无比期待与谨慎的心情，采集下这些果实中自然形成的种子，准备进行下一代繁育时，异变发生了。
那些在母株果实中饱满、蕴含着微光的种子，在离开果实、被单独存放后不久，其表面那层不凡的莹润光泽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不过短短数小时，便彻底退化成了最普通、最不起眼的褐色番茄种子模样。
沈星澜心中一沉，她立刻调用精神力去感知，发现这些退化后的种子内部，那磅礴而精纯的生命力已然消失无踪，只剩下与市售普通番茄种子别无二致的、微弱而平凡的生机。
“这……怎么会？”她将这一发现立刻告知了顾青舟。
顾青舟闻讯赶来，眉头紧锁。他没有急于下结论，而是设计了严谨的对照实验。他们将退化后的种子与普通的合作社自留种、以及最初的那三颗“源种”一同播种，在完全相同的环境下进行培育。
结果清晰得近乎残酷。
退化后的种子，生长出的植株与普通番茄毫无二致，无论是长势、抗性还是最终果实的品质，都彻底回归了基线水平。那惊才绝艳的“源种”特性，如同昙花一现，未能遗传给下一代。
实验室里，气氛有些凝滞。两人看着并排摆放的、性状迥异的三组植株，心中五味杂陈。
“看来，‘灵髓’赋予的进化，是一次性的，不可遗传的。”顾青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科研者面对事实的冷静，“它优化了当代个体的生命表达，但这种优化似乎无法稳定地写入遗传密码，或者说，被某种更底层的、我们尚未理解的规则所‘纠正’了。”
沈星澜轻轻抚摸着那株依旧不凡的“源种”母株，感受着它与自己、与灵泉空间那丝独特的联系，若有所悟：“也许……这不是缺陷，而是一种保护。”
“保护？”顾青舟看向她。
“嗯。”沈星澜点头，眼神深邃，“你想，如果这种颠覆性的进化能够稳定遗传，意味着什么？只需要几颗‘源种’，就可能在不加控制的情况下，彻底改变一个物种，甚至冲击整个生态圈。其后果，根本无法预料。”
她顿了顿，继续道：“‘灵髓’的力量太强，它推动的进化是强制性的、跃迁式的。大自然似乎本能地抗拒这种剧烈的、不受控的变异，所以在生命的传承环节设置了一道‘防火墙’。它允许奇迹发生，但不允许这奇迹无限复制、泛滥成灾。”
顾青舟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所以，这非但不是失败，反而是大自然，或者说这力量本身蕴含的法则，给予我们的一个明确警示——任何超越常规的干预，都必须受到最严格的约束。‘源种’可以作为研究样本，可以作为关键时刻的战略资源，但绝不能作为常规作物推广。它的力量，必须被‘封装’起来，谨慎使用。”
这个发现，让两人在激动之余，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敬畏。它印证了之前“进化实验”的结论——本源力量蕴含着巨大的风险。同时也为他们未来的道路划下了一条清晰的界线。
“这反而让我们的‘净土计划’和‘去中心化’战略更具说服力。”顾青舟思路一转，看到了积极的一面，“‘源种’的不可复制性，意味着我们核心的、最颠覆性的技术是无法被简单窃取或模仿的。外人即使得到‘源种’的果实，也无法获得下一代。这为我们构筑了一道天然的、被动的技术壁垒。”
沈星澜也明白了过来：“而我们通过改良土壤、优化流程生产出的高品质作物，虽然优异，但仍在‘常理’可解释的范围内，是可以留种、可以推广的。这正好契合了我们‘藏锋于拙’的战略。”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源种”无法留种的“缺陷”，在此刻看来，更像是大地母亲在展示奇迹之后，给予探索者的一份充满智慧的告诫与保护。它限制了力量的无限扩散，也迫使使用者必须更加理性、更具责任感地对待这份恩赐。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那因发现“缺陷”而产生的一丝遗憾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踏实、更加坚定的前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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