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内的空气，仿佛在上官琳的痛哭和司空瑾那句冰冷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之后，彻底凝固了。
悲伤、愤怒、以及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唐囡囡扶着几乎虚脱的上官琳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低声安抚着。
司空瑾则重新站到了主控台前，背影如同孤峭的山峰，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他需要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跨越了两代人的血仇，更需要将翻涌的杀意转化为精准打击的力量。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寂静与压抑中——
主控台上，一个独立的、标注着【最高优先级·外部】的通讯指示灯，毫无征兆地、疯狂地闪烁起刺目的红光！
同时，一阵古怪的、仿佛经过多重扭曲和处理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在指挥部内响起，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和嘲弄：
“嘀——检测到未知源强制通讯请求。信号加密等级：无法识别。是否接入？”
技术人员的惊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惊骇地看向那个闪烁的指示灯和发出声音的扩音器。
这个频道，是司空瑾用于最紧急、最机密联络的，拥有目前最高级别的防火墙。
对方竟然能强行突破？!
司空瑾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转身，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主控台。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几乎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他甚至没有去看唐囡囡和上官琳瞬间变得苍白的脸。
“接入。”
他的声音冷硬如铁，没有任何犹豫。
逃避，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他倒要看看，这个藏头露尾的“主宰”，想玩什么把戏！
“指令确认。通讯接入中……”
技术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按下了确认键。
巨大的主屏幕瞬间暗了下去，随即，雪花闪烁了几下，一个画面清晰地投射出来——
那是一个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空旷的房间。
背景是纯粹的暗灰色墙壁，没有任何装饰。
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到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古朴的中式太师椅。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影。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中式褂子，背对着镜头，只能看到一个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白色的后脑勺，以及搭在扶手上、戴着玉扳指的、布满老年斑却依旧稳健的手。
他似乎在……悠闲地品茶？
一只小巧的紫砂壶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冒着袅袅热气。
整个画面，透着一股诡异莫名的平静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一切的傲慢。
“司空家的执拗，真是代代相传。”
那个经过处理的、分不清男女、听不出年龄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语气平铺直叙，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嘲弄。
“你父亲如此，为了些可笑的‘原则’和‘心血’，宁折不弯。”
镜头似乎微微拉近了一些，聚焦在那只戴着玉扳指的手上，手指轻轻摩挲着温润的玉石。
“你亦然。守着那些过时的技术，对抗时代的洪流，可笑，又可悲。”
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司空瑾内心最痛的地方！
父亲的原则和心血……过时的技术……
他在故意激怒他！
他在享受这种猫捉老鼠般的、精神上的凌迟！
指挥部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屏幕，又看向如同冰雕般伫立的司空瑾。
唐囡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司空瑾周身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杀意，但他站在那里，身形依旧挺拔，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只有离他最近的唐囡囡，能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为极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在忍。
用强大的意志力，压制着将那屏幕砸碎的冲动。
“可惜，”
屏幕上的身影，轻轻放下了茶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那经过处理的声音，带着一丝仿佛怜悯，实则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结局，早已注定。”
“三十多年前是，现在，依然是。”
这句话，如同最终宣判，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冰冷和绝望，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承认了！
他几乎是以一种戏谑的姿态，承认了他与三十多年前那场车祸的关联！
这是在炫耀！是在挑衅！
是在告诉司空瑾，你父亲斗不过我，你，同样不行！
通讯，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屏幕重新暗了下去，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界面。
那诡异的电子合成音和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背影，消失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集体的幻觉。
但指挥部内那几乎凝固的空气，和每个人脸上残留的惊骇与愤怒，证明着刚才那短暂却极度压抑的交锋，真实地发生过。
“混蛋！！”
上官琳猛地从沙发上站起，因为激动和愤怒，身体都在微微发抖，眼泪再次涌出，那里面不再是悲伤，而是滔天的恨意！
唐囡囡连忙扶住她，自己的手心也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她看向司空瑾。
他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却像是两个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里面翻滚着毁灭性的风暴。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冰冷的平静，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很好。”
他只说了两个字。
然后，他抬起手，指向那块已经恢复正常的屏幕，指尖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高岩。”
“在！”
高岩一个激灵，立刻应道。
“刚才的信号源，就算把地球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确切位置！”
“技术部，分析所有音频和图像数据，一帧都不要放过！我要知道这个老东西到底藏在哪个老鼠洞里！”
“联盟所有成员，最高战备等级！目标更新——”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森然的杀意。
“不惜一切代价，锁定‘主宰’。”
“这一次，我要他……血债血偿！”
指挥部内，瞬间被一种同仇敌忾的、肃杀的气氛所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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