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裴瑾用了什么方法，总之，苏晚没有再打电话来催命似的让江寻回去。
只是在第二天清晨，给江寻发了一条长长的语音，开头是带着鼻音的哭腔，臭骂她，各种不重样的“他妈的金句”，最后让她在沈家机灵点，别被欺负了，等沈知远病一好，就立刻、马上滚回家，江寻心里酸涩又温暖，好声好气哄了她半天，保证一定尽快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江寻就留在了沈家，继续照顾沈知远，晚上就躺在床边的沙发上，盖着毯子休息。沈知远的父亲期间回来过一次，听闻儿子病了，也只是象征性地来到卧室门口。
他没有进去，就站在隔断边，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他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沈知远，语气没有关切，只有威严：
“上一次你没参加聚会，你爷爷很生气。”他像在发号施令，“知远，你让我很失望，你从小听话，懂事，是家族里所有年轻一辈的榜样，所以，这样的事情，我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过几日家里会举办聚会，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说完，他甚至没等沈知远的回应，便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江寻在一旁垂首静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看着一直沉着眼皮不说话的沈知远，竟觉得他有些可怜。
后面几天，江寻偶尔会当着他的面，给裴瑾打电话，没什么事，就是闲扯。
通常是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洒一丝温暖的时候，江寻坐在离床不远的沙发上，拿着手机，语气轻松自然：
“喂？裴瑾，今天怎么样？”
电话那头会传来裴瑾漫不经心的嗓音，透过扬声器，在房间里清晰可闻：
“刚睡醒，干嘛，你很闲啊？”
“有点吧，这里那么多人，总不至于需要我去洗衣服做饭。”
“你不是挺喜欢他家那个花园，真的很闲的话，就去挖坑。”裴瑾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我懂法的，你呢，你去酒吧了吗，有什么新鲜事？”
“能有什么新鲜事？老一套，不过昨天倒是有个驻唱挺有意思，侧脸有点像哪个明星……”
江寻就和他东拉西扯，描述着酒吧里光怪陆离的人与事，声音透过电波，有一种鲜活又疏离的热闹。
她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想让病床上那个闭目养神的人，能听到这个声音而已，每当她们嬉笑聊天时，沈知远虽然依旧闭着眼，但搭在被子外的手指会无意识地蜷缩，或者喉结轻轻滚动一下。
沈知远的病其实好得差不多了，江寻觉得他之所以还不下床，是因为他脖颈上那些激烈的红痕还没有消退，不便见人。
又过了几天，痕迹几乎看不出来了，沈知远便起身出了房间。
他去见了季澜女士，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妈，聚会的时候，我会亲自去向爷爷道歉，我要去公司了。”
季澜打量着他，见他气色尚可，神态如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的目光掠过沈知远，落在他身后半步的江寻身上，眼神复杂，默许了她的离开。
只是在江寻即将转身时，季澜脸上浮现出一抹让人脊背发凉的笑容，缓声道：
“江小姐，这些天辛苦你的照顾了。你放心，名诚律所那边，我们沈家……也会经常去‘照顾’你的。”
这话听着是感谢，实则是警告和提醒她别忘了自己的本分和“身份”。
江寻心头一凛，微微躬身：“夫人言重了，不客气。谢谢夫人。”说完，她便跟着沈知远离开了沈家大宅。
坐进车里，江寻问道：“沈总，去哪里？”
“公司。”沈知远言简意赅。
江寻启动车子，往公司的方向开。
途中，沈知远看着前方，语气平淡地说：“听说傅斯律师手上有个跨境并购的案子，比较复杂，我已经推荐你去给他做助手，他同意了，你明天就回律所上班吧。”
“吱——”一声极轻微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江寻下意识地踩重了点刹车，又立刻稳住。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发白，心脏扑腾起来。傅斯律师！他经手的都是顶级大案！能做他的助手，哪怕是临时助手，也意味着能接触到核心业务，学到真东西，是无数实习律师梦寐以求的机会！
她强压下笑意，雀跃道：“真的吗？谢谢沈总！真的太感谢您了！”
沈知远侧头看了她一眼，江寻眼睛里闪着光，纯粹是对职业进步的渴望和欣喜。
他慌乱着收回目光，看向窗外，淡淡道：“你应得的。”
将沈知远送到公司楼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后，江寻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连日的阴霾都被这个好消息驱散了大半。
她是哼着歌猛踩油门回家的。
回到家，屋子里静悄悄，苏晚果然还在睡觉，窗帘紧闭，只有缝隙透进一点天光。
江寻蹑手蹑脚地换了鞋，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哧溜一下就钻进了苏晚的被窝。
“晚姐！晚姐！”她小声又急切地叫着，伸手搂住苏晚的腰，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我回来了！我跟你说，天大的好消息！沈知远让我去给傅律师做助手了！傅斯啊！就是我们所那个超级厉害的傅律师！”
苏晚被她吵醒，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凭着本能，伸出胳膊回搂住她，敷衍地嘟囔了一句：“……恭喜啊……”然后凑过来，在她脸颊上印下一个香香软软的吻，手臂搭在江寻身上，脑袋一歪，搂着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寻安静地躺在苏晚身边，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和温暖的体温，窗外是渐渐亮起的天光。
疲惫袭来，江寻带着笑容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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