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坳的厮杀,结束得比预想中更快。
当萧云率领的亲兵涌现时,刀疤脸和他手下的那百十号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战斗很快演变成了一边倒的抓捕。
只是,这场大获全胜的喜悦,被马车里那条死蛇冲得一干二净。
返回秦王府的路上,马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苏妙妙整个人被墨渊用披风裹着,像个蚕宝宝一样缩在他的怀里。
她不说话,小脸煞白,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墨渊抱着她,下颌线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人儿的恐惧。
他宁愿自己挨上一刀,也不想看到她这副模样。
玉竹也吓得不轻,缩在车厢的角落里,拿着手帕不停地擦眼泪。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我苏妙妙天不怕地不怕,居然被一条蛇吓成了鹌鹑!这要是传出去,我的名号还要不要了?】
苏妙妙把脸埋在墨渊的胸口,心里疯狂刷着弹幕,试图用吐槽驱散寒意。
但那条竹叶青吐着信子、猛扑过来的画面,像刻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别怕。”墨渊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他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已经没事了。”
他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苏妙妙吸了吸鼻子,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位爷是真生气了。刚才那一下,他身上的杀气,连我都觉得冷。也是,自己的老婆差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蛇给咬了,这谁受得了?】
回到王府,墨渊将苏妙妙打横抱起,无视下人惊愕的目光,大步流星地穿过庭院,直奔听风阁。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又亲自拧了热毛巾,一点点擦拭她的手和脸。
“墨渊。”苏妙妙终于缓过神,拉住他的手。
“我在。”
“我没事,就是……就是被吓了一跳。”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理阴影,懂吗?缓两天就好了。”
墨渊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心中一痛,沉声道:“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
“苏妙妙,我不管你有什么计划,也不管你想做什么,你的命,是第一位的。今天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苏妙妙看着他,乖乖点了点头:“知道了。”
【唉,把老公吓成这样,我也很过意不去啊。但问题是,我这计划里,没安排蛇出场啊!这完全是突发意外!】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坐直了身子。
不对!
这不是意外!
……
半个时辰后,听风阁的小厅里。
苏妙妙捧着一杯热乎乎的蜂蜜水,脸色也恢复了红润。
墨渊坐在她身边,脸色依旧阴沉。
福伯和萧云垂手站在下方,连大气都不敢喘。
“刀疤脸呢?”墨渊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回王爷,”萧云立刻禀报,“刀疤脸和剩下的七十三个活口,已全部拿下,秘密押往西山大营的地牢,等候王爷亲自审问。”
“很好。”墨渊点了点头,“今天的事,你们怎么看?”
萧云想了想,回答:“王妃娘娘的计策是完美的,引蛇出洞,瓮中捉鳖。只是……那条蛇的出现,是个意外。”
“不。”苏妙妙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清脆地反驳道,“那不是意外,那是计划的一部分,只不过,不是我们的计划,而是敌人的计划。”
此话一出,福伯和萧云都愣住了。
“王妃,您的意思是……”福伯不解地问。
“你们想啊,我们的计划是什么?是引诱刀疤脸来枫林坳埋伏我们。但是,那条蛇是从哪里来的?它是从马车顶棚的缝隙里钻进去的!”
她加重了语气:“枫林坳那种地方,虽然可能有蛇,但怎么会那么巧,就钻进了我们的马车?又怎么会那么巧,就在我们演戏演到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并且直接攻击我?”
萧云的脸色变了:“王妃是说……那条蛇,是有人故意放在马车里的?”
“没错!”苏妙妙一拍桌子,“而且,放蛇的人,很可能就在我们秦王府!”
内鬼!
这个词,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今天出发前,接触过那辆马车的,都有谁?”墨渊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回王爷,马车是车夫老张负责从车马房牵出来的,马匹是马夫小六刷洗的。车内的软垫和食盒,是听风阁的丫鬟小茶和小花准备的。玉竹姑娘最后检查了一遍。从王府大门到枫林坳,中途并未停歇。”福伯回答。
老张、小六、小茶、小花……
这些人,都是在王府当差多年的老人,都是背景清白、没什么异常的。
“王爷,这……这不可能吧?”福伯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们都是王府的老人了,怎么会……”
“越是老人,才越不容易被怀疑。”苏妙妙冷冷地说道,“‘赤蝎’能把手伸进守卫森严的皇宫,在秦王府安插一个内鬼,又有什么难的?”
【狼人杀开始了啊!一个隐藏在平民中的狼人,想想就刺激!】
墨渊眼中杀机毕现:“福伯,把这几个人,还有今天所有当值的门房、护卫,全部给本王控制起来,分开审问!本王倒要看看,是谁的胆子,这么大!”
“是!”福伯领命,正要退下。
“等一下!”苏妙妙叫住了他,“王爷,这样大张旗鼓地审问,恐怕不妥。”
墨渊看向她。
“你想,”苏妙妙解释道,“如果我们现在把所有人都抓起来审问,就算真的问出了什么,也只会打草惊蛇。那个内鬼背后的人,肯定会立刻切断所有线索,我们就再也抓不到大鱼了。”
“而且,这也会在王府里制造恐慌,人心惶惶,反而正中敌人下怀。”
【搞内部审查,最忌讳的就是扩大化。万一逼得那个内鬼狗急跳墙,在王府里放火下毒怎么办?】
墨渊沉吟片刻,明白了她的顾虑:“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查,当然要查。但要暗中查。明面上,我们得找个理由,把这件事给了结了,让所有人都以为风波已经过去,尤其是让那个真正的内鬼,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
“找个理由了结?”萧云挠了挠头,“王妃,一条剧毒的竹叶青出现在您的马车里,这……这要找个什么理由,才能说得过去啊?”
是啊,这太离奇了。
一个能让所有人都信服,又不会引起怀疑的理由。
苏妙妙在屋里扫视了一圈,然后,停在门外廊下的一个角落。
她站起身,走了过去。
只见墙角放着一个猫窝,一只通体雪白、身形圆润的波斯猫,正蜷缩在里面睡得正香。
这是墨渊弄来的,说是怕她一个人在王府无聊,特意找来给她解闷的。
苏妙妙给它取名叫“汤圆”。
“有了,我知道该找谁来‘背锅’了。”
……
第二天,秦王府上下,都知道了一件大事。
王妃娘娘的爱猫“汤圆”,因为顽皮,不知从哪里叼来一条蛇,藏在了王妃出行的马车里,差点酿成大祸。
王爷大发雷霆,下令将“汤圆”关禁闭一个月,并且罚负责看管“汤圆”的丫头小翠三个月的月钱。
消息传出,整个王府都震惊了。
厨房里,那个叫小翠的丫头哭得梨花带雨。
她跪在地上,不停地给福伯磕头:“福伯饶命,福伯饶命!都怪奴婢没看好汤圆!汤圆它平时就喜欢抓些虫子、壁虎什么的,奴婢没想到它这次胆子这么大……求您别把它送走!”
福伯板着一张脸,严厉地训斥道:“你这丫头!幸亏王妃娘娘洪福齐天,没出大事!否则,别说是一只猫,就是把你赔进去都不够!王爷说了,念在汤圆是王妃爱宠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天起,把它关在柴房,一个月不许出来!”
“是,是!谢王爷开恩!谢福伯!”小翠如蒙大赦,连连叩谢。
一场风波,就以一只猫的“过失”,轻描淡写地盖了过去。
书房里。
苏妙妙一边逗弄着来跟主人告别的汤圆,一边对墨渊说:“怎么样?我这个理由,不错吧?”
汤圆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可怜的汤圆,为了伟大的事业,只能牺牲你,让你来背这个黑锅了。放心,回头给你加十顿小鱼干!】
墨渊看着她和猫其乐融融的样子,脸上阴沉的表情,终于有一丝缓和。
“你确定,这个理由能骗过那个内鬼?”
“当然骗不过。”苏妙妙抬起头,眼神变得锐利,“他只会觉得,我们蠢。他会彻底放松警惕,甚至会沾沾自喜,觉得我们所有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顿了顿,继续道:“而这,恰恰是我们想要的。一个自以为是的敌人,最容易露出马脚。”
墨渊走到她身边,将接触过马车的下人名单,放在桌上。
老张,车夫,五十岁,在王府二十年,家世清白,为人老实。
小六,马夫,二十二岁,在王府五年,孤儿,性格内向,做事勤恳。
小茶,听风阁二等丫鬟,十八岁,三年前由人牙子买入,平日里安分守己。
小花,听风阁二等丫鬟,十七岁,与小茶一同入府,性格活泼,但有些贪小便宜。
还有玉竹,她是太后赐的,知根知底,嫌疑最小。
“这几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墨渊问。
“不处理。”苏妙妙的手指在名单上缓缓划过,“把他们都放回去,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但是……”
“你得派几个靠得住的人,多‘关心关心’他们的生活。比如,最近手头是不是宽裕了?有没有跟什么陌生人接触?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苏妙妙笑道:“蛇已经打过了,草也惊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看那条被我们故意放跑的蛇,会钻进哪个洞里去。”
墨渊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低沉而宠溺。
“好,都听你的。”
他的小王妃,虽然怕蛇,但她的心,却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夜色渐深,听风阁的灯火熄灭了。
但在秦王府看不见的角落里,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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