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妙的“新家”,是侯府最偏僻的一处小院,名叫“晚晴院”。
名字倒是雅致,可惜院子本身跟“雅致”两个字没有半毛钱关系。
院墙的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的青砖,角落里长满了杂草,唯一的一棵歪脖子槐树,看着也半死不活的。
正房的门窗都有些变形,关不严实,。
“这居住环境,连我们家那边的待拆迁老破小都不如啊。”
苏妙妙一脚踹开一块挡路的碎石,自言自语地吐槽。
原主的记忆告诉她,这已经是她能得到的最好待遇了。
以前的她,甚至连个独立的院子都没有,只能住在下人房旁边的耳房里。
张嬷嬷把她送回来后,只扔下一句“您好自为之”,就走了。
苏妙妙倒是乐得清静。
她一瘸一拐地走进屋里,环顾四周。
屋内的陈设简单得可怜,一张硬板床,一张缺了角的桌子,两把摇摇晃晃的椅子,便是全部家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啧,开局就是地狱难度啊。” 苏妙妙撇撇嘴,一屁股坐在床上,结果床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吓得她赶紧弹了起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进来。
那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丫鬟,瘦瘦弱弱的,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怯懦和担忧。
“小……小姐?”
苏妙妙从原主的记忆里扒拉出这个人的信息。
她叫小蝉,是原主唯一的贴身丫鬟。
三年前,就是因为苏清雅诬陷她弄丢了那支玉兰花簪子,她被刘氏下令打了二十大板,差点丢了半条命,之后就被赶去做粗活了。
“小蝉?” 苏妙妙试探着叫了一声。
“小姐,您还记得奴婢!” 小蝉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快步走进来,带着哭腔说,“奴婢听说您……您在街上冲撞了秦王,又在正厅跟侯爷夫人顶嘴,奴婢担心死了!”
看着小丫头真情实感的担忧,苏妙妙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在这个冷冰冰的侯府里,总算还有个体温正常的人。
“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苏妙妙无所谓地摆摆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七彩鸡窝头,“就是这玩意儿,顶着有点难受。有热水吗?我想洗个头。”
“有有有!” 小蝉连忙点头,转身就往外跑,“奴婢这就去给您烧水!”
看着她瘦小的背影,苏妙妙突然觉得,为了这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她也得在这个吃人的侯府里,杀出一条血路来。
热水很快就提来了。
苏妙妙看着铜盆里那点可怜巴巴的热水,和一块硬邦邦、散发着奇怪味道的胰子,陷入了沉思。
在现代,她洗头护发全套流程下来,没有两个小时根本出不了浴室。
现在……就这?
算了,有的用就不错了。
她脱下那双十厘米厚的松糕鞋,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上,把头埋进水盆里。
小蝉在一旁想帮忙,却被苏妙妙拒绝了。
开玩笑,她这头经过多次漂染的头发,要是让古代小丫鬟上手,估计能被直接薅成秃子。
那些劣质的染发剂混着水,把一盆清水染成了五颜六色。
苏妙妙忍着刺鼻的味道,用那块胰子搓了半天,才总算把那些黏糊糊的发胶和染料洗得差不多。
再抬起头时,镜子里映出了一张截然不同的脸。
没了那头惊世骇俗的彩发,一头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虽然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有些干枯,但发质本身极好。
洗去了脸上残留的亮片和妆容,露出的皮肤虽然有些蜡黄,却细腻光滑。
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很。
尤其是那双杏眼,没了之前的惊恐和茫然,此刻在水汽的氤氲下,显得格外清澈明亮。
小蝉在一旁直接看呆了。
“小……小姐……”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您……您真好看。”
以前的三小姐,总是低着头,头发也乱糟糟的,让人看不清长相。
小蝉从不知道,自家小姐原来生得这般……好看。
“基本操作,坐下。” 苏妙妙撩了一下湿漉漉的刘海,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吹了个口哨。
这张脸,底子是真的绝。
随便拾掇一下,就是妥妥的纯欲天花板。
要是再来点护肤品和化妆品,那不得直接美貌出道,c 位预定?
就在苏妙妙美滋滋地盘算着如何在古代搞美妆事业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小院的宁静。
“圣旨到——!平阳侯府苏妙妙接旨——!”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苏妙妙和小蝉的头顶炸开。
小蝉吓得“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苏妙妙也愣住了。
圣旨?
找她的?
她顶着一头还在滴水的头发,穿着那件印着巨大骷髅头的黑色露脐 t恤和破洞热裤,慢悠悠地晃出了房门。
院子里,站着一个年过半百、面白无须的老太监。
他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排场十足。
而在太监对面,苏振国、刘氏、苏清雅,以及侯府一众主子下人,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当他们看到苏妙妙这副“出水芙蓉”的模样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苏振国和刘氏是震惊,苏清雅则是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洗掉了那头不伦不类的彩发,苏妙妙的容貌,竟是如此的明艳照人,甚至……甚至比她这个京城第一美人还要美上三分!
那老太监显然也没想到接旨的“苏妙妙”是这副模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拉长了调子,不悦地喝道:“苏家三小姐,见到圣旨,为何不跪?”
苏妙妙掏了掏耳朵。
又来?这个朝代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膝盖 KpI 啊?动不动就让人跪。
她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懒洋洋地开口:“公公,不好意思啊,刚洗完头,腿有点麻,跪不下去。要不您先念,我听着就行。”
“你……!” 老太监气得脸都绿了,还从未见过如此藐视皇威之人。
跪在前面的苏振国魂都快吓飞了,他猛地回头,压低声音怒吼:“孽障!还不快跪下!”
苏妙妙翻了个白眼,心想跪就跪吧,反正膝盖今天已经磕过一次了,不差这一次。
她正准备象征性地弯一下腿,那老太监却被她噎得没脾气了,生怕再耽搁下去误了时辰,只好悻悻地打开了那卷明黄色的圣旨,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平阳侯府三小姐苏妙妙,天性纯良,品貌出众,特赐婚于秦王墨渊,为秦王正妃。择良辰吉日,完婚。钦此——!”
“轰——!”
圣旨的内容,比刚才那声惊雷还要响亮,把在场所有人都炸得外焦里嫩。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尤其是苏清雅,她跪在那里,身体摇摇欲坠。
什么?
把苏妙妙这个声名狼藉、粗鄙不堪的庶女,赐婚给秦王墨渊?
那个权倾朝野、俊美如神,全京城贵女都梦寐以求想嫁的男人?
怎么可能!
皇帝是疯了吗?秦王是疯了吗?
凭什么是苏妙妙!
刘氏也懵了,她费尽心机,不就是想让自己的女儿苏清雅嫁入皇室,最好是能嫁给秦王吗?
怎么最后这天大的福气,竟然砸到了这个小贱人头上?
苏振国则是跪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他完全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福?是祸?
而作为事件中心的苏妙妙,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omG,不是吧?包办婚姻是犯法的喂!
秦王墨渊……不就是今天在街上碰到的那个面瘫帅哥吗?
那个虐文里,把原主折磨死的终极大 boSS?
我这是什么运气?穿书就算了,还非得严格按照剧情走?
这破剧情不跳过的吗?这是什么该死的 bug!
“苏三小姐,接旨吧。” 老太监念完圣旨,皮笑肉不笑地把圣旨递到她面前。
苏妙妙还没动,跪在她身后的苏清雅却突然站起来,指着苏妙妙尖叫道:“不可能!公公,一定是搞错了!她不配!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今天还在大街上疯疯癫癫,怎么配得上秦王殿下!”
“清雅!” 苏振国厉声喝止她。
“放肆!” 老太监的脸彻底沉了下来,“苏大小姐,你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吗?”
苏清雅被他阴冷的眼神一瞪,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吓得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一个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院门口传来。
“她的确不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院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来人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墨发玉簪,俊美无俦。
正是秦王,墨渊。
他身后,跟着侍卫长青风。
青风的手里,还捧着几个华丽的锦盒。
“参见王爷!”
以老太监为首,院子里又是一片“扑通扑通”的下跪声。
苏妙妙又是全场唯一一个还站着的。
她看着墨渊,他也正看着她。
他没想到,洗干净了的“七彩瑞兽”,竟然是这副模样?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苏妙妙心里有一万句“草泥马”奔腾而过。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长得帅了不起啊?
长得帅就能随便决定别人的婚姻大事吗?
而墨渊的内心,也远不如他表面上那么平静。
他承认,他低估了这个女人。
在街上,她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
可此刻,她洗去了一身怪异的伪装,素面朝天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那句“她的确不配”,是他下意识说出口的。
因为在他看来,平阳侯府这种腌臜之地,的确配不上他未来的王妃。
哪怕这个王妃,只是皇帝用来牵制他的一颗棋子。
“王爷……” 老太监谄媚地笑着,弓着身子凑上前,“您怎么亲自来了?”
墨渊没有理他,径直走到苏妙妙面前。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苏妙妙下意识地想后退,但脚下像是生了根,动弹不得。
她梗着脖子,倔强地与他对视。
输人不输阵!
“圣旨,为何不接?” 他终于开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冰冷。
“手滑,拿不稳。” 苏妙妙面无表情地回答。
这个苏妙妙是真的疯了!
她竟然敢这么跟秦王说话!
青风在一旁,眼角又开始抽搐。
他觉得,自从遇到这位三小姐,他面部神经失调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墨渊死死地盯着她,苏妙妙甚至觉得,下一秒他就会掐住自己的脖子。
然而,他却只是从她手中,或者说,是从她悬在半空的手指旁,抽走了那卷圣旨。
然后,他将圣旨连同青风捧着的那些聘礼,一起塞到了旁边已经吓傻了的小婵怀里。
“收好。”
他丢下两个字,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口,众人才敢大口喘气。
苏妙妙看着空荡荡的院门,又看了看跪在地上、表情各异的一家人,突然觉得,这古代的生活,好像比她想象的……要刺激多了。
嫁就嫁,谁怕谁?
不就是换个地方继续当“精神小妹”吗?
她就不信了,一个区区的封建王府,还能困住她这个来自 21 世纪的自由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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