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风裹着未散的暑气钻进衣领,萧然跨上电动车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他摸了摸头盔后贴着的白色胶带,那三个字被夜风掀起一角,像片随时会飞走的枯叶——但他知道,这是他此刻最锋利的盾牌。
“伪装数据流已覆盖,当前状态:低气感骑手。”小绿的电子音从蓝牙耳机里传出来,“老破修炼的《抢单真经》能捕捉系统波动,三米内建议保持呼吸频率低于每分钟十二次。”
萧然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车把上的防滑纹,那里还留着他三年前送暴雨单时磨出的茧。
“知道了。”他轻声回应,喉结滚动时尝到了铁锈味——是方才换衣服时,藏在衣领里的护身符硌到了。
那是阿电用她画路线图的红笔,在烟盒纸上给他画的“平安符”,说能避开“系统的眼睛”。
地铁废弃b3口的铁栅栏生满红锈,被人用液压钳剪开了半人高的缺口。
萧然弯腰钻进去时,膝盖擦过锋利的断口,布料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隧道里的温度比外面低了十度,霉味混着某种焦糊的甜香扑面而来——那是外卖箱长期积压后,塑料和餐盒残油混合的气味,他再熟悉不过。
越往里走,光线越亮。
当隧道尽头的光晕完全展开时,萧然的呼吸险些停滞。
无数蓝黄相间的外卖箱层层叠叠堆成十米高的台子,像一座被快递包裹堆砌的金字塔。
台中央立着一尊半人高的青铜香炉,炉身铸满扭曲的App图标,橙红色的火焰随着手机刷新频率明灭,每跳动一次,就有细碎的火星凝成“59分”“超时”“差评”的字样,在空气中炸裂成黑雾。
台子两侧各竖着一根铁架,两名浑身湿透的骑手被铁链锁在架上,头顶悬着水桶,水珠“滴答滴答”砸在他们仰起的脸上——那是最原始的滴水刑,每一滴都精准砸在人中穴,用不了三天就能让人精神崩溃。
角落处有个不停旋转的木转盘,红布上写着“好评大抽奖”,奖品标签歪歪扭扭:
“系统体验卡(限时1小时)”
“五星好评特权券(可抵消一次差评)”
最醒目的位置贴着一张泛黄的纸,用红笔写着“特等奖:成为系统候选”。
“今日配额未满!”
沙哑的嗓音像砂纸擦过铁板,萧然的后颈瞬间沁出冷汗。
他抬头望去,老破正站在香炉前,独臂拄着那根磨得发亮的铁拐,另一只空荡荡的袖管被穿堂风掀起,露出齐肘的断肢——断口处缠着的绷带渗着暗褐色的血,不知是旧伤未愈,还是刻意保持的“仪式感”。
外围的骑手群里响起零星的应和,有人低声嘟囔:“老破会长说了,天道资源有限,谁多拿一点,别人就得饿死。”另一个声音更轻,混着叹息:“他原也是系统候选,当年给独居老太太送药,老太太收了餐却记错时间,给了差评……系统测试失败,直接把他从名单里踢了。”
“咔嗒”。
萧然的手指在身侧蜷成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天当骑手时,被醉酒客人泼了一身麻辣烫,蹲在楼梯间擦衣服时,听见两个老骑手聊天:“这行就是抢饭吃,你多跑一单,我就少赚五块。”那时他笑着回:“都是讨生活,犯得着吗?”现在想来,老破的“天道”,不过是把社畜间的生存焦虑,磨成了淬毒的刀。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老破的独臂缓缓抬起,铁拐尖端指向差评刑架上的骑手:“他们偷了不属于自己的路线,看了不该看的系统提示——”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在萧然脸上顿了半秒,“就该用命来还。”
萧然感觉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能闻到自己身上伪装的“低气感”正在消散,小绿的警告在耳边炸响:“当前距离老破两米七,系统亲和度波动+15%!”他垂眸盯着地面,那里有片被踩扁的外卖贴单,印着“超时12分钟”的红色印章——和他上周被客人大骂时收到的那张,一模一样。
“咔!”
香炉里的火焰突然暴涨三寸,原本明灭有序的节奏乱成一片。
老破的独臂猛地收紧,铁拐在地面敲出火星。
他缓缓转身,浑浊的眼珠里泛起狼一样的绿光,直勾勾盯向萧然的方向:“你……身上有——”
隧道里的穿堂风突然停了。
所有骑手的呼吸都凝固在喉咙里。
香炉里的火焰骤然窜起半人高,火星凝成的二字在空气中炸成黑雾,老破浑浊的眼珠里绿光暴涨,独臂铁拐地戳向萧然:高共鸣残留!
你身上带着系统的骚味!
小绿的电子音在耳机里尖啸:警告!
昨夜宿主为修复工牌强行注入能量,系统信号泄漏值突破临界——老破的《抢单真经》已将您标记为S级威胁!
萧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
四名执链者从人群中窜出,铁链在掌心盘成蛇形,链头淬着幽蓝的光——那是长期勒紧骑手经脉留下的毒锈。
他的舌尖抵着上颚,大脑在0.3秒内过了三条逃生路线:往左撞翻外卖箱堆,往右冲断铁架锁链,或者直接掀翻香炉制造混乱......但老破的铁拐已经点地,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隧道里的穿堂风突然倒灌,吹得他的电动车歪向一侧。
想跑?老破独臂一振,铁拐带起的气浪掀飞了萧然的头盔。
那张写着低气感的白色胶带被卷到空中,像片被踩碎的纸蝴蝶。
千钧一发之际,隧道外传来金属撕裂声。
都给老子让开!
大嗓门的吼声比改装三轮的轰鸣先撞进来。
他剃着板寸的脑袋上缠着渗血的绷带,显然是刚摆脱追捕,三轮车头焊着两个高音喇叭,音浪像实质的墙,撞翻了最外围的骑手。
香炉被音波掀得离地半尺,橙红火焰劈头盖脸浇在老破身上——他却连躲都不躲,断肢处的绷带突然崩开,露出下面爬满暗纹的肌肉,竟生生用皮肤吸走了火星。
阿电!萧然在混乱中瞥见墙根的黑影。
那是聋女骑手最擅长的贴墙走。
阿电的电动车轮擦过墙根的电路板,火星炸开,她的手指在车把上翻飞,像是在弹无形的钢琴——那是她独有的路线预判,此刻正精准计算着每簇火花的落点。一声,天花板的电线被短路,吊灯忽明忽暗,照得人群影子在墙上扭曲成鬼。
喵——
猫叔的哨声比警笛还尖。
上百只野猫从外卖箱堆里窜出来,有瘸腿的橘猫、独眼的黑猫,还有叼着半块鱼干的小白猫——它们是猫叔用三年时间喂熟的城市眼睛。
此刻这些毛团齐刷刷扑向悬在头顶的电线,锋利的爪子划断绝缘层,电火花像下雨般落下来。
隧道陷入半黑暗。
萧然趁机蹬地跃起,运动鞋底在湿滑的地面擦出焦痕。
他抓住外卖箱堆的缝隙往上爬,老破的铁拐擦着他的脚后跟砸进箱子,地炸开一堆冷掉的宫保鸡丁——那是三天前被系统判定的订单,此刻成了他的掩护。
老破!他攀到高台边缘时吼了一嗓子,你说的公平,是把所有人锁在差评和超时里互相撕咬?
老破的独臂顿在半空。暗纹从他断肢处往肩头蔓延,像条黑色的蛇。
可我们送的不是餐!萧然扯下香炉上挂着的系统分配令,黄纸在他掌心发出脆响,是独居老人的降压药,是加班情侣的热粥,是高考学生的午饭!他的声音混着大嗓门的音浪传出去,震得铁架上的骑手抬起了头——那个被滴水刑折磨的年轻人,睫毛上挂着水珠,突然笑了。
叮——
小绿的提示音被杂音扭曲,却清晰钻进萧然耳朵:检测到觉醒者集体愤怒值达标,启动临时绑定协议。
他从外卖箱里摸出七顶头盔。
塑料外壳还带着抽奖时的温热,昨天他本想抽武功秘籍,结果抽了箱共享骑手装备,此刻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这玩意儿,本来只想当废品卖!萧然把头盔举过头顶,但现在——他看向大嗓门、阿电、猫叔,还有铁架上那两个骑手,它属于你们!
老破的铁拐终于砸在高台下。
找死!他断肢处的暗纹爬满整张脸,系统从来不会给蝼蚁公平——
那我们就自己抢!大嗓门的吼声盖过了他的话。
他踩着三轮冲上台下,喇叭里爆发出《运动员进行曲》的旋律,音浪掀得萧然差点摔下去。
阿电不知何时摸到了萧然脚边,她仰起脸,眼睛里映着头盔的蓝光。
这个总用红笔在烟盒上画路线图的聋女,此刻用口型说了句话——萧然看懂了,是。
猫叔的三花突然跳到萧然肩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
老人冲他比了个的手势,指缝里还夹着半块没喂完的猫条。
七顶头盔在萧然怀里微微发烫。
他能感觉到某种力量顺着掌心往上窜,像是电流,又像是久旱的土地遇见第一滴雨。
接着!
他把头盔抛向空中。
暗纹在老破脸上扭曲成暴怒的蛛网。
铁拐尖擦着萧然的手腕划过,在他手背上留下血痕——但头盔已经落进了七人手里。
大嗓门接住头盔时,喇叭突然发出蜂鸣;阿电摸到头盔系带时,电动车仪表盘的灯全亮了;猫叔的三花对着头盔了一声,所有野猫突然集体直立,像在行礼。
隧道里的灯光突然大亮。
小绿的提示音终于清晰起来,却被七道同时响起的电子音盖住——
临时绑定——
头盔边缘的蓝光开始流转,七人耳边同时响起电流杂音。
老破的铁拐悬在半空,暗纹突然出现裂痕。
而萧然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血珠,突然想起阿电画的平安符还在衣领里,被刚才的动作蹭到了嘴角——是甜的,像她总揣在兜里的水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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