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选那边站？”
傅云霆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仿佛来自遥远天际的质问，像一把烧得通红的最钝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慕清颜的灵魂深处，让她浑身剧颤，如遭雷击！
选哪边站？
这个问题像一个最恶毒的、充满了血腥味的诅咒，瞬间就抽干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和血液，让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几乎无法站立！
一边是她从小就立志要守护的神圣的法律与秩序，是她用半生的青春和热血去扞卫的那身引以为傲的藏蓝色警服，是她作为一名警察那早已刻入了骨髓里的职责与信仰。
而另一边，是那个她爱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将自己的整个生命都融入他生命里的男人——那个曾经为了她不惜与全世界为敌的男人，那个刚刚才在她面前卸下了所有防备、露出了最脆弱一面的男人，那个她亲口许下了“余生”承诺的丈夫。
她该怎么选？她又能怎么选？！这根本就是一道无解的送命题！无论她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对另一边最彻底的背叛，也意味着将她自己那颗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再次狠狠撕成两半！
“慕副队？”陆景行看着她那惨白的、毫无血色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的脸，心里没来由地一紧，那双总是充满了理性和算计的眼眸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忍和……心疼。他知道，自己刚才那番看似“公事公办”的命令，对这个骄傲而又重感情的女人来说，到底有多么的残忍，但他别无选择——他是一个执法者，他必须坚守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清颜，”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我知道这很难，但是你是一个警察，你必须做出最理智也最正确的选择。法律是无情的，它不应该被任何私人的情感所左右，你明白吗？”
他的话像一阵最温柔的却又最冰冷的穿堂风，吹得慕清颜浑身冰冷，如坠九幽冰窟。
是啊，她是一个警察，一个在国徽下庄严宣誓要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忠于法律的人民警察。她怎么能为了一个满身都充满了“污点”和“嫌疑”的男人而背弃自己的信仰？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挑战那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法律的尊严？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翻涌的、痛苦的、不舍的情绪都死死地压回了心底。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那双本已被泪水和绝望所淹没的美丽眼眸，已经重新恢复了一片冰冷的、死寂的平静，像两颗再也映不出任何光亮的黑色玻璃珠。
她没有再去看傅云霆，她怕——她怕只要再多看他一眼，自己那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该死的理智防线就会再次土崩瓦解。她只是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那个一脸“欣慰”地看着她的陆景行，然后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轻柔的、却又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决绝的声音缓缓地说道：“我知道了，陆警司。我申请回避此案。”
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后的选择，也是她对自己那份可悲的爱情最后的交代。她不能亲手将他送进监狱，但她也同样不能为了他而与整个世界为敌，所以，她只能选择逃避，选择将自己从这场残酷的游戏中彻底剥离出去，做一个最可耻也最无能为力的懦夫。
而傅云霆在听到她那充满了疏离感的“陆警司”三个字时，在看到她那决绝的、再也不带一丝留恋的冰冷背影时，他那颗本就已经沉入了谷底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了。他缓缓地笑了，那笑容充满了无尽的自嘲和悲怆——原来……原来到头来，她还是选择相信了所谓的“法律”，而不是他；原来在她的心里，他终究还是比不过她那该死的神圣的信仰。
“好……”他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一声破碎的叹息，“很好。慕警官果然是人民的好警察，是我傅云霆配不上你。”
他说完，不再有任何的停留，也不再有任何的挣扎，主动地向着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警察伸出了自己那唯一能动的左手。那姿态平静而又充满了一种令人心碎的坦然，仿佛他不是在走向那冰冷的、充满了未知的监狱，而是在走向一场早已注定好了的属于他一个人的死亡。
“咔哒——”
一声冰冷的、清脆的声响，一副闪着寒光的手铐铐住了他那曾经可以翻云覆雨、掌控一切的手腕，也彻底铐住了慕清颜那颗早已停止了跳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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