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已下,但真正着手准备回国事宜时,苏婉婷才发现,这远不止是订两张机票那么简单。它像投入静湖的巨石,在她看似平静的生活中,激起了层层不安的涟漪。
第一个需要面对的现实问题,也是她最核心的恐惧——念念。
她绝不能将儿子独自留在国外,那等于将最脆弱的软肋暴露在未知的风险中。可带他一起回去?意味着要主动将孩子带入那个她竭力逃离的是非之地,带入陆寒琛触手可及的范围。
她试探着问念念:“宝贝,妈妈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领一个很重要的奖,你想跟妈妈一起去吗?那里是妈妈以前住过的地方。”
三岁的念念对“领奖”没有概念,但对“妈妈以前住过的地方”和“很远的地方”充满了好奇,他雀跃地拍着小手:“想去!念念要和妈妈一起去!去看妈妈以前的房子!”
孩子纯真的兴奋像一面镜子,映照出苏婉婷内心的沉重。她看着儿子毫无阴霾的笑脸,几乎要动摇。但顾清风的话在她耳边回响——“你不能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下。”
她开始为念念办理回国手续,每一份文件的填写,每一次面对官员的询问,都让她神经紧绷,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危险的任务。
与此同时,工作室的运营也需要妥善安排。
她将莉莎提拔为临时负责人,在她离开期间主持日常事务,并与“匠心工坊”的艾米丽进行了深入沟通,确保生产链条不会中断。艾米丽得知她要回国领奖,激动不已,但同时也流露出和苏婉婷相似的担忧。
“苏,我知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可是……那边……”艾米丽欲言又止,她们都心照不宣那个“那边”指的是谁。
“我知道。”苏婉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但我们必须往前走,不是吗?总不能因噎废食。”
她表现得镇定而果断,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独自面对满屏的行程计划和待办事项时,那种如影随形的焦虑感便会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让她窒息。她会反复检查门窗是否锁好,会莫名地从噩梦中惊醒,梦里全是陆寒琛冰冷的面孔和念念哭泣的声音。
身体的反应最诚实。
在决定回国后的一周里,她的胃病复发了,常常在深夜隐隐作痛,让她辗转难眠。食欲也急剧下降,面对曾经喜欢的食物也味同嚼蜡。镜子里的自己,眼下出现了浓重的黑眼圈,即使扑上粉底也难以完全掩盖。
这一切,顾清风都看在眼里。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安慰的话,而是用行动默默支撑着她。他包揽了大部分繁琐的联系和协调工作,动用顾家在海外的人脉,为她和念念的回国行程提供了最高级别的安全和隐私保障。他联系了国内信得过的朋友,提前安排好了抵达后的接机和住宿,确保他们不会暴露在无关紧要的视线下。
他的存在,像一座沉稳的山,在她风雨飘摇的时刻,提供了最坚实的依靠。
启程的前一夜,苏婉婷最后一次检查行李。
念念已经在他的小床上熟睡,怀里还抱着那只他最喜欢的、有点旧了的毛绒小熊。柔和的夜灯照在他恬静的小脸上,长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苏婉婷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心中充满了无限的爱怜与一种近乎悲壮的保护欲。
这个她拼尽一切守护的小生命,即将跟随她,重返那片曾带给她无数伤痛的土地。
恐惧依旧存在,像房间里看不见的冰冷空气,包裹着她。她害怕在机场就被陆寒琛的人截住,害怕颁奖典礼上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故,害怕念念会受到任何形式的伤害……未知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前路。
她站起身,走到穿衣镜前。
镜中的女人,身着一套剪裁利落的深蓝色旅行套装,身姿挺拔,面容虽有些憔悴,但那双眼睛,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与挣扎后,此刻却沉淀出一种异常清晰的坚定。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穿越了三年多的时光,看到了那个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时浑身颤抖的自己,那个在异国医院里抱着早产儿绝望哭泣的自己,那个在无数个深夜里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孩子的自己,那个在抄袭风波中挺身而出、悍卫原创的自己……
一路走来,她遍体鳞伤,但也一次次从泥泞中站起,锻造出了属于自己的铠甲与锋芒。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他人、命运任人拿捏的苏婉婷了。
恐惧,无法消除,但可以被征服。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镜中的自己,清晰地、一字一句地低语,像是在完成一个郑重的仪式,又像是在为明天的征程吹响号角:
“苏婉婷,是时候回去了。”
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斩断退路的决绝和迈向未知的勇气。
不是为了重温旧梦,而是为了彻底告别过去。
不是为了妥协求和,而是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荣耀与尊严。
不是为了逃避阴影,而是为了亲手,将那阴影驱散。
她关掉房间的灯,只留下念念床边那一盏温暖的小夜灯。
夜色深沉,前路未卜。
但她的心,在历经挣扎后,反而变得异常平静和坚定。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而她,将带着她的儿子,她的事业,她的新生,奔赴那场阔别已久的、注定不会平静的故土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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