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山涧汇入的河流,凌微三人在岩卡的带领下,终于在天光大亮时,找到了一处隐藏在山坳中的小村落。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与外界联系不多。
三人形容狼狈,浑身湿透,手臂带伤(凌微),看起来实在可疑。好在岩卡早年随商队行走,懂得一些附近的山民土语,又拿出了些随身携带的、未被水浸透的碎银,才让一户看着相对忠厚的老猎户勉强同意收留他们暂歇,并提供了些干净的旧衣服和简单的食物。
坐在简陋但干燥温暖的土炕上,捧着热腾腾的野菜粥,凌微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阿箬忙着重新处理两人的伤口(岩卡在攀爬和逃亡中也受了些擦伤),凌微则一边喝粥,一边整理着思绪。
紫檀木盒的信号被萧辰强行中断,追兵暂时失去明确目标,但他们并未脱离危险。萧辰下落不明,清心苑恐怕已落入敌手,苏清月和皇城司的援兵不知何时能到。而最让她不安的,是鲛珠最后传来的那条信息——“王来了……愤怒……海沸腾”。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某种象征性的警告,还是实指某个存在的降临?
她摩挲着怀中沉寂的鲛珠,试图再次感应,却只有一片冰凉的沉寂,仿佛之前那剧烈的悸动耗尽了它最后的力量。
“小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阿箬忧心忡忡地问,“辰王殿下他……”
“我相信他不会有事。”凌微放下粥碗,语气尽量显得笃定,“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将‘鬼哭礁’可能是对方仪式地点的消息传出去。岩卡,这村子有办法送信去县城或者府城吗?”
岩卡摇头:“这村子太偏,很少有外人来,也没有固定的信差。不过,老猎户说他明天要去二十里外的镇上换些盐铁,或许可以托他带个口信?”
口信?太不保险了,而且内容敏感,不能假手于人。
凌微沉吟片刻,忽然想到萧辰留给她的那枚玄铁令牌和调动亲兵的权力。令牌在她随身的防水油布包里,还在。萧辰的亲兵,现在会在哪里?是否也在寻找他们?
“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凌微做出决定,“对方失去盒子信号,但肯定会在这一带大肆搜捕。这个村子太显眼。岩卡,你问问老猎户,附近有没有更隐蔽的、可以藏身一两日的地方,比如山洞或者废弃的猎屋?我们休息半日,恢复体力后就离开。”
她又对阿箬道:“阿箬,你试试看,能不能用你的蛊虫,往清心苑或者我们来时的方向,传递一个简单的信号?不需要具体信息,只要让可能在那附近寻找我们的自己人知道,我们还活着,在这一带。”
阿箬点头:“可以用‘引路蜂’,它们对特定气味很敏感。奴婢来时在路上悄悄撒了一点特制的香粉,如果辰王殿下的人或皇城司的人带着能识别这种香粉的猎犬或经过训练的鸟类,或许能顺着味道找过来。奴婢这就去放蜂,它们会朝着香粉最浓的方向飞。”
这已经是目前能做到的、最主动的联系方式了。
岩卡出去与老猎户交涉,很快回来,说后山有一个废弃的炭窑,位置隐蔽,老猎户答应带他们过去,并会帮忙留意外面的风声。
午后,三人在老猎户的指引下,转移到了后山的废弃炭窑。炭窑位于半山腰一处背阴的岩壁下,入口被藤蔓遮掩,里面空间不大,但干燥,还有前人留下的一些干草。
安顿下来后,疲惫和伤痛再次袭来。凌微裹着老猎户给的旧毯子,靠在岩壁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梦中并不安稳。破碎的画面交织:扭曲的星图、沸腾的黑色海水、锁链缠绕的银鳞生物发出无声的哀嚎、还有一双在深海黑暗中缓缓睁开的、巨大的、毫无感情的冰冷瞳孔……
她猛地惊醒,冷汗涔涔。怀中的鲛珠,不知何时又变得温热起来,而且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淡蓝色的荧光!这种光,与之前感应到痛苦时的红光截然不同!
凌微小心地将鲛珠取出,捧在掌心。那淡蓝的荧光如同呼吸般明灭,并且,随着她的注视,荧光竟然缓缓流动,在她掌心勾勒出了一幅极其简易的、由光线构成的图案——那是一个由三道波浪纹托起的、类似三叉戟的符号!
这个符号……她在摩尼教译本里见过!是代表“海王”或者“深海主宰”的标记!译本中含糊地提到,那是升龙岛崇拜的古老海神象征!
鲛珠在主动向她展示这个?是警告?还是……指引?
与此同时,鲛珠再次传来断断续续的意念,比之前清晰了些,却更加混乱,充满了恐惧与一种深深的悲哀:
【……王的印记……苏醒……召唤……血祭……门将开……阻止……必须……找到‘钥’的另一半……】
王的印记?是指这个三叉戟符号?苏醒和召唤……难道升龙岛和摩尼教余孽,正在用血祭的方式,试图唤醒或召唤这个所谓的“海王”?而“门将开”印证了仪式的目的是开启“虚无之门”。
“钥的另一半”?凌微心中一动。是指“混沌之眼”(圣石)的另一部分?还是指……除了她体内混沌之力之外的、另一种开启或关闭“门”的关键?
她想起黑色石板星图上的红点标记,指向“鬼哭礁”。如果那里是仪式地点,那么所谓的“海王”苏醒或“门”的开启,很可能就在那里进行!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小姐?您怎么了?”阿箬被凌微的动静惊醒,看到她手中发光的鲛珠,吓了一跳。
凌微迅速将鲛珠收回,低声道:“阿箬,我们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海上的仪式……恐怕快要开始了。”
她将鲛珠显示的符号和传递的信息告诉了阿箬和岩卡(隐去了混沌之力的部分)。两人脸色都变得无比凝重。
“必须立刻通知朝廷,派水师前往鬼哭礁!”岩卡握紧了拳头。
“可我们怎么通知?信送不出去,援兵还没到……”阿箬急道。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之际,炭窑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富有节奏的叩击声——三长两短,重复两次。
是萧辰亲卫之间约定的暗号!
凌微精神一振!岩卡立刻闪到窑口,压低声音回应。很快,一道矫健的身影如同狸猫般钻了进来,正是之前给凌微送过译本的、那名沉默寡言的王府侍卫。
“属下林风,参见王妃!”侍卫单膝跪地,身上带着血迹和风尘,但眼神锐利。
听到“王妃”这个称呼,凌微嘴角又抽了抽,但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快起来!王爷呢?他怎么样?”
“王爷无恙。”林风起身,快速回禀,“王爷击退追兵后,循记号找到了我们。得知王妃可能往这个方向撤离,便命属下带一队人分散寻找,王爷本人已前往最近的卫所调兵,并派人向京城和苏国公府传递消息。王爷命属下找到王妃后,务必护送至安全地点,等待汇合。”
太好了!萧辰没事!而且已经开始行动了!
“林风,你来得正好!”凌微立刻道,“我们有紧急军情!对方计划在东南外海‘鬼哭礁’进行血祭仪式,试图唤醒或召唤所谓‘海王’,开启‘虚无之门’!这是摩尼教与升龙岛的阴谋!必须立刻调集水师前往拦截阻止!”
林风闻言,脸色骤变:“鬼哭礁?!那里是出了名的死亡海域!水师大船难以进入!”
“再难也要去!”凌微语气坚决,“否则一旦让他们成功,后果不堪设想!王爷现在何处?能联系上吗?”
“王爷去了三十里外的‘黑水镇卫所’,那里有驿道,消息传递快。属下这就派人去禀报!”林风立刻道。
“等等!”凌微叫住他,“派最可靠的人,用最快的马!另外……”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那块黑色石板,“把这个带给王爷。这是我们从皇觉寺找到的星图,红点标记就是鬼哭礁。还有,告诉他……”她想起鲛珠的警告,“告诉他,‘钥’可能不止一块,让他们小心。”
林风郑重接过石板:“属下明白!”
他迅速安排一名手下带着石板和口信离开,自己则留下,带着另外几名随后赶到的亲卫,加强炭窑周围的警戒。
有了萧辰亲卫的保护,凌微稍微安心了些,但心中的紧迫感并未减少。她知道,消息传递需要时间,调兵遣将更需要时间。而对方,恐怕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
果然,当天傍晚,负责警戒的亲卫回报,发现山下有不明身份的人在盘问村民,似乎在打听生面孔。
追兵搜过来了!虽然炭窑隐蔽,但难保不会暴露。
“不能留了。”凌微果断道,“林风,我们立刻转移,往黑水镇方向,去与王爷汇合!”
“是!”
一行人悄然离开炭窑,在暮色和山林的掩护下,朝着黑水镇方向疾行。然而,他们刚走出不到五里,前方探路的亲卫突然发回警告——前方必经的山谷隘口,发现有埋伏的痕迹!
后有追兵,前有埋伏!他们被堵在了山道上!
“王妃,怎么办?强冲还是绕路?”林风握紧刀柄。
凌微观察着两侧陡峭的山壁和前方幽深的谷口。绕路?时间来不及,地形也不熟。强冲?对方以逸待劳,必有准备。
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她怀中的鲛珠,毫无征兆地再次变得滚烫!与此同时,东南方向的天空尽头,原本晴朗的暮色,忽然被一片急速蔓延而来的、浓重得化不开的铅灰色乌云吞噬!
乌云翻滚,隐隐有沉闷的雷声传来,但却并非雨云,那云层的颜色……透着一股不祥的暗红!
紧接着,凌微感到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连绵不绝的震动!不是地震,更像是……遥远的海域,发生了某种巨变引发的共鸣!
鲛珠疯狂地震动着,传递出前所未有的惊恐与绝望:
【来了……王的怒火……海啸……岸……】
凌微脸色煞白,望向东南方那诡异的天空。
难道……仪式已经开始了?或者……已经成功了?!
“王妃?”林风等人也察觉到了天象的异常和地面的微震,惊疑不定。
凌微收回目光,看向前方埋伏的谷口,又看向身后可能追来的敌人,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没时间犹豫了。”她深吸一口气,对林风道,“准备强冲!我们必须尽快见到王爷!海上……恐怕出大事了!”
她不知道前方埋伏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海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如果让“门”打开,或者让所谓的“海王”彻底降临,那么一切就都晚了。
咸鱼公主的逃亡之路,似乎不得不再次变成……冲锋陷阵的冒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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