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突然变成刺耳的尖啸时,林默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核对手头的矿产数据。屏幕上的钴矿分布图还亮着,下一秒,剧烈的颠簸就掀翻了他手边的咖啡杯,深褐色的液体泼在键盘上,晕开一片狼狈的污渍。
“林总!引擎失效!我们要坠海了!”副机长的嘶吼穿透耳机,带着濒死的惊恐。
林默的心脏猛地攥紧,本能地伸手抓住前排座椅的靠背。私人飞机像片失控的叶子,在铅灰色的云层里疯狂翻滚,失重感将他死死按在座位上,五脏六腑都像被翻了个个儿。他透过舷窗往下看,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蓝——是印度洋,翻滚的浪涛在云层缝隙里闪着冷光,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他扑来。
“抓紧!”机长的吼声刚落,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便炸开了。
机身撞上水面的瞬间,林默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叫嚣着断裂。冰冷的海水像无数根钢针,顺着破裂的舷窗灌进来,瞬间淹没了他的口鼻。窒息感扼住喉咙,他在混沌中挣扎,手指胡乱抓住一块漂浮的碎片,那是飞机的舱门残骸,边缘还带着灼人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呛咳着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趴在那块残骸上,被海浪推着往一个方向漂。天空已经放晴,毒辣的太阳晒得他头皮发麻,左臂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低头一看,衬衫早已被血浸透,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肩窝划到肘弯,应该是被金属碎片划破的。
远处,飞机的主体残骸正冒着黑烟下沉,几个橘红色的救生圈在浪里浮浮沉沉,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有人吗?!”林默扯着嗓子喊,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回应他的只有海浪拍打残骸的哗哗声。
绝望像冰冷的海水,一点点漫过他的心脏。他这次是去非洲东南部的莫桑比克洽谈一个钴矿项目,为了赶时间,特意包了私人飞机,没想到会在印度洋上空遭遇引擎故障。机组人员……恐怕已经没了。
海浪带着他往一个岛屿的方向漂。那是座无名岛,从远处看,像块墨绿色的翡翠嵌在蓝海里,岸边是白色的沙滩,岛上覆盖着茂密的热带雨林,连个像样的码头或建筑都没有,显然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活下去……”林默咬着牙,用没受伤的右手划水,借着海浪的推力向岸边靠近。礁石划破了他的脚掌,火辣辣地疼,可他顾不上这些——比起葬身鱼腹,这点伤根本不值一提。
当他终于拖着残破的身体爬上沙滩时,整个人都瘫了下去。沙子被太阳晒得滚烫,烫得他后背生疼,可他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热带雨林里传来不知名鸟类的怪叫,声音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更衬得这座岛寂静得可怕。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林默才缓过些力气。他挣扎着坐起身,撕下相对干净的衬衫下摆,死死勒住左臂的伤口。血很快渗了出来,染红了布料,但至少能暂时止住流血。
“水……”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必须找到淡水和可以蔽身的地方。他抬头望向那片密不透风的热带雨林,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成斑驳的光点,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金。林子里安静得过分,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隐约还能听到水流的叮咚声。
有水流,就可能有淡水。
林默拄着一根被海浪冲上岸的枯木,踉踉跄跄地往雨林深处走。藤蔓像蛇一样缠绕在树干上,时不时勾住他的裤脚,带刺的灌木划破了他的胳膊和腿,留下一道道血痕。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厚厚的腐叶,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全凭一股“必须活下去”的念头支撑着。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那叮咚的水流声越来越清晰。他拨开最后一片挡路的芭蕉叶,眼前豁然开朗——一汪清澈的潭水出现在林间空地上,潭水从崖壁的石缝中汩汩渗出,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水边还长着几丛野果树,枝头挂着红得发紫的果实。
“太好了……”林默几乎要哭出来,他扑到潭边,顾不上水凉,直接把头埋进水里,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冰凉的潭水滑过喉咙,像甘霖一样浇灭了喉咙里的灼火,也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他用潭水清洗左臂的伤口,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至少能把伤口上的泥沙冲掉。处理完伤口,他摘了几颗看起来熟透的野果,擦了擦就往嘴里塞,酸甜的汁液在舌尖炸开,带着原始的生命力。
稍微恢复了些体力,林默开始打量四周。潭边的崖壁不算太高,上面覆盖着茂密的藤蔓,看起来可以遮风挡雨。他试着拨开藤蔓,发现后面竟然有个不算太深的岩洞,刚好能容纳一个人躺下。
“暂时有地方住了。”他松了口气,靠在岩洞的石壁上休息。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潭边的一棵大树上。树干很粗,需要两个人合抱才能围住,树皮上有一道被利器刻过的痕迹,虽然已经有些模糊,但依稀能看出是个十字——那是国际通用的求救信号。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
这道痕迹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留下的,边缘已经被风雨侵蚀得有些圆润,说明很久以前,这座岛上也来过其他人。
那些人呢?是被救走了,还是……永远留在了这里?
他下意识地看向密林深处,刚才还觉得宁静的雨林,此刻竟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也仿佛变成了某种生物在暗处窥伺的呼吸。
林默握紧了手里的枯木,掌心沁出冷汗。
飞机失事,流落荒岛,这仅仅是个开始。他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待多久,也不知道下一秒会遇到什么。但他知道,从落在这座岛上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只剩下一个目标——活下去,活着等到救援,活着离开这里。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林默坐在岩洞口,望着远处渐渐被暮色吞没的海面,手里紧紧攥着那根枯木,像攥着最后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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