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交响乐进入了华彩乐章。
班大地几乎是将“热情”这个词具象化了,他不断地用公筷为我和doro夹菜,碗里的小山眼看着越堆越高。
他似乎生怕我们吃不饱,或者生怕自己招待不周,那份源自弟子的、纯粹的敬爱与感激,此刻尽数倾注在了这一筷又一筷的食物之中。
“师父,您尝尝这个鱼,晓月的手艺,一点腥味都没有!”
他夹起一大块细嫩的鱼腹肉,小心翼翼地剔掉几根显眼的鱼刺,才稳稳地放在我的碗里。
他的动作带着一丝笨拙的细心,与他在战场上那份大开大合的刚猛截然不同,却同样真诚。
我没有拒绝。
我只是沉默地,将他夹来的食物一一送入口中。
和牛的油脂在舌尖融化,是极致的奢华;
鱼肉的鲜美滑过喉咙,是朴素的慰藉;
家常小炒的味道,则像是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从未真正拥有过的场景。
我品尝的不再是食物本身,而是其中蕴含的情感——班大地的热忱,李晓月的温柔,以及这份团聚的喜悦。
“大地,你别光顾着给师父夹菜,让师父自己来,你看碗都快装不下了。”
李晓月在一旁轻声嗔怪道,她一边说,一边用餐巾纸温柔地擦去班小明嘴角的酱汁。
她就像这个家的定海神针,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调和着班大地的过度热情与孩子的天真烂漫,让这股热烈的烟火气不至于沸腾到失控。
doro早已进入了心无旁骛的战斗状态。
她的面前摆着一个小碟子,专门用来盛放啃完的骨头,已经堆起了小小的一座白骨山。
她时而与班小明为了一块糖醋排骨展开筷子上的友好“切磋”,时而又因为尝到一道特别美味的菜而向李晓月投去闪闪发光的崇拜眼神,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
“晓月姐姐,这个好好吃!”
她的快乐是如此纯粹,如此富有感染力,让整个餐桌的气氛都变得轻快而明亮。
饭过半巡,气氛从最初的喧闹转为一种更加温馨的闲聊。
班大地喝了一口橙汁,像是终于从主厨的亢奋状态中平复下来,他看着我,有些感慨地说道:
“师父,您不知道,这几年建宁市的变化有多大。自从……自从那些威胁消失之后,晚上大家都能安心出门了,我儿子也能像个普通孩子一样,担心的是作业而不是警报。这一切,都是因为您。”
他的话语里没有了平日里作为“万兽将军”的官方口吻,只剩下一个普通市民、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最真挚的感慨。
我放下了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客厅的窗外,是这座城市的万千灯火,每一盏灯下,或许都有一个与此相似的家庭,正在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
而这份和平,是我用战斗换来的。
过去,我从未深思过这份交换的意义,它只是任务,是生存,是通往更强道路上的一个脚印。
但此刻,坐在这温暖的灯光下,听着耳边真实的欢声笑语,那份意义变得清晰起来。
它不再是面板上冰冷的评价,也不是遥远世界中空泛的传说,而是眼前这碗热汤的温度,是孩子无忧无虑的笑脸,是doro嘴角沾上的一粒米饭。
“人~,你也吃这个!”
doro忽然将一块她认为最好吃的红烧肉,越过半个餐桌,精准地投喂到了我的碗里。
她的动作自然而然,仿佛我们已经这样做了千百次。
我看着碗里那块油光发亮、炖得软烂的红烧肉,再看看她那双写满了“快吃快吃,超好吃的”的期待眼眸,心中那片广袤的、冰封的“空旷”之地,仿佛被凿开了一道裂缝,一股暖流从中缓缓涌入。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夹起了那块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它吃了下去。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甜。
这或许是我漫长的生命中,吃过的最好吃的一块红烧肉。
那块红烧肉的余味,似乎还在舌尖萦绕,
甜味与肉香交织,化作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食道一路向下,流淌进我那被班小明称为“又满又空”的心里。
我能感觉到,那片亘古不变的冰原,正有一角在无声地消融。
班大地的感慨让空气中多了一丝沉甸甸的情绪,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被身边的李晓月轻轻碰了一下胳膊。
她看出了气氛的变化,也看出了我的沉默并非冷漠,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浸入。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更轻松的方向,目光转向了正与一块鸡翅奋战的doro。
“doro,除了牛排,你还喜欢吃什么呀?下次晓月姐姐给你做。”
李晓月的语气温柔得像春风,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让人无法拒绝。
doro好不容易咽下了嘴里的食物,举起油乎乎的小手,认真地掰着指头数道:
“欧润吉!超~级甜的欧润吉!还有上次乔治做的那个,圆圆的、上面有红色酱和黄色块块的东西!也很好吃!”
她努力地形容着,大概是她在星际海盗世界尝过的某种类似披萨的食物。
她的描述天马行空,但在座的每个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披萨吗?”
班小明在一旁举手抢答,像个课堂上的积极分子,“我知道!爸爸带我吃过!上面有肉和菠萝!”
孩子的加入,让这小小的插曲变得更加活泼。
doro用力点头,粉色的头发随之晃动:
“对对对!就是那个!”
就在这时,班小明因为太过兴奋,手中的小筷子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孩子的动作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的筷子,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父母。
我注意到,他的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紧张,那是孩童做错事时本能的反应。
然而,预想中的责备并没有发生。
班大地只是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温和地说:
“没关系,男子汉大丈夫,掉了再捡起来就是。”
而李晓月已经站起身,从厨房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递给儿子,又顺手将地上的脏筷子捡了起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不耐。
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在我的经历中,一个微小的失误,一声不合时宜的声响,都可能意味着死亡。
生存的法则被刻写在每一个细节里,不容有失。
可是在这里,一双掉落的筷子,换来的只是一个温柔的微笑和一次耐心的教导。
这种名为“容错”的奢侈,是和平年代里,家庭这个最小单位所能给予的最宝贵的馈赠。
周围的声响重新变得清晰。
碗筷轻碰的叮当声,doro含糊不清的赞美声,班大地和李晓月偶尔的低声交谈,以及窗外远处传来的、模糊的城市鸣笛。
这一切交织在一起,不再是干扰我感知的杂音,而是一种让我心安的背景音乐。
我端起面前的汤碗,那锅炖得奶白的鱼头豆腐汤还冒着袅袅的热气。
我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入口中。
汤汁鲜美醇厚,带着鱼的鲜甜和豆腐的滑嫩,温暖的感觉从口腔一直蔓延到胃里,最后扩散至四肢百骸。
这股暖意驱散了长久以来积聚在身体深处的、来自无数个冰冷世界的寒气。
我忽然明白,我所追寻的,或许并非是某个具体的答案,而就是这样一个个可以让我安心喝下一碗热汤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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