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红本上的名字与酒会上的影子
初冬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红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虎哥坐在海生对面，手里紧紧攥着个牛皮纸信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信封里是刚办下来的营业执照，“滨海市聚力餐饮管理有限公司”几个烫金大字，在光线下闪着沉甸甸的光。
“海哥……这……这真的成了？”虎哥的声音还带着点不敢置信的颤抖，他低头看着执照上法定代表人那一栏写着自己的名字——张虎，总觉得像在做梦。半个月前，他还是个在仓库里打混的小混混，现在却成了正经公司的老板。
海生端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浮沫，龙井的清香在空气中散开。“执照都下来了，还能有假？”他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注册资金五百万，我已经打到公司账户了。下一步，把夜市那片的烧烤店、小吃铺都整合起来，统一管理，统一配送，做成连锁品牌。”
虎哥赶紧掏出小本本，笔在纸上划得沙沙响，像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统一管理……是不是就是统一穿工装、统一菜单定价？”他抬头问，眼睛里闪着求知的光。这段时间跟着海生学了不少新词，什么“供应链”“品牌效应”，虽然还不太懂，但他知道，海哥说的准没错。
“不止这些，”海生放下茶杯，目光落在窗外——初冬的街道上，行人裹紧了外套，路边的梧桐树叶子已经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要建中央厨房，统一采购食材，保证品质；要搞员工培训，教服务礼仪，学食品安全；还要注册个商标，设计个logo，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我们的店。”
虎哥听得连连点头，笔尖在本子上飞快地移动，把“中央厨房”“商标logo”这些词圈了又圈。“海哥，您说的这些，我以前想都不敢想……”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这文化水平，怕是搞不定啊。”
“我帮你找了个职业经理人，”海生从抽屉里拿出份简历，推到他面前，“姓刘，以前在全国连锁的餐饮集团做过副总，经验丰富。你把公司的日常管理交给她，你主要负责把控方向，还有……”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盯着那些以前的兄弟，别让他们在外面惹事，更别把公司的资源往歪路上用。”
“您放心！”虎哥“啪”地一声合上本子，拍着胸脯保证，“谁要是敢坏了海哥的事，我张虎第一个饶不了他！”他这段时间算是彻底想明白了，跟着海哥走正道，才能真正抬起头做人——上次去给母亲交住院费时，护士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尊敬，不像以前，总躲着他走。
海生看着他眼里的认真，点了点头。他要的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傀儡，而是一个能扛起事的带头人。“下周有个滨海市企业家交流会，”他递过一张烫金的请柬，“你跟刘经理一起去，多认识些人，把我们的品牌推出去。”
虎哥接过请柬，指尖碰到那冰凉的烫金，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发怵：“企业家交流会？我……我去合适吗？听说去的都是大老板……”
“没什么不合适的，”海生靠在椅背上，语气平淡，“你现在是聚力餐饮的董事长，代表的是公司，不是以前的小混混。穿身得体的西装，理个发，拿出你管人的气势来，没人敢小看你。”
虎哥用力点头，把请柬小心翼翼地放进西装内袋，像揣着块滚烫的烙铁。
从海生家出来时，阳光正好。虎哥站在巷口，摸了摸内袋里的请柬，忽然觉得腰杆都挺得更直了。他掏出手机，给刘经理打了个电话，声音洪亮：“刘经理，明天咱们去订西装，下周的交流会，咱们得给聚力长脸！”
电话那头传来刘经理温和的笑声：“张董放心，我已经联系好造型师了，保证让您惊艳全场。”
虎哥挂了电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张董……这称呼听着真顺耳。
一周后的滨海市国际会展中心，灯火辉煌。水晶吊灯在地上投下璀璨的光斑，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们端着香槟低声交谈，穿晚礼服的女人们裙摆摇曳，空气中飘着爵士乐和淡淡的香水味。
虎哥站在宴会厅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意大利手工西装是海生让人订的，挺括合身，把他的啤酒肚修饰得恰到好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喷了点发胶；手腕上戴着块低调的腕表，是海生送的，说“见客户得有点像样的行头”。
“张董，别紧张。”刘经理站在他身边，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套裙，笑着递给他一杯香槟，“您现在是聚力餐饮的掌舵人，旗下有十几家连锁门店，年营收预计能过千万，在餐饮行业里，已经算是后起之秀了。”
虎哥接过香槟，指尖有点发颤。他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看着周围那些谈笑风生的“上流人士”，总觉得自己像个误入天鹅湖的鸭子。
正发怵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这位就是聚力餐饮的张总吧？久仰大名。”
虎哥愣了一下，赶紧伸出手：“您是……？”
“我是恒通地产的王建军，”中年男人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摇，“早就听说夜市那片被您盘活了，以前乱得很，现在干净又热闹，连我们公司的年轻人都爱去那吃夜宵。”
虎哥没想到自己还有“大名”，脸颊有点发烫，赶紧说：“王总过奖了，都是兄弟们肯干。”
“张总太谦虚了，”王建军笑着碰了碰他的酒杯，“听说你们要搞中央厨房？我认识几个做冷链物流的朋友，回头介绍你们认识，说不定能合作。”
“那太感谢王总了！”虎哥喜出望外，赶紧让刘经理拿出名片递过去。
有了第一个攀谈的人，后面就顺理成章多了。做酒水供应的李总、开连锁超市的赵总……一个个以前只在财经新闻上见过的名字，此刻都笑着跟他握手、交换名片，聊的都是“供应链”“合作共赢”之类的话题。
虎哥渐渐放松下来，虽然有些专业术语还听不太懂，但他记得海生教他的——少说话，多倾听，不懂就问刘经理，态度要真诚。没想到这招还真管用，不少老板都夸他“实在”“接地气”，比那些只会掉书袋的老总强多了。
酒会进行到一半，主持人走上台，笑着说：“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聚力餐饮管理有限公司的张总，给我们分享一下他的创业心得！”
聚光灯“唰”地一下打在虎哥身上，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心瞬间冒出冷汗。刘经理在他耳边低声说：“张董，按我们昨天彩排的来说，没问题的。”
虎哥深吸一口气，想起海生的话——“拿出你管人的气势来”。他整理了一下西装，大步走上台，接过话筒，目光扫过台下的人群，忽然觉得，这比在仓库里跟人打架时的场面，也没那么可怕。
“各位老板，各位朋友，”虎哥的声音有点粗，却很洪亮，“我张虎，以前就是个混日子的……”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却没人露出鄙夷的神色，反而带着点好奇。
虎哥笑了笑，继续说：“但我运气好，遇到了贵人，给了我条正道走。聚力餐饮能有今天，靠的不是我多能耐，是兄弟们肯干，是市民们捧场，更是各位老板看得起……”他没说太多花哨的话，就讲了讲怎么把夜市从乱糟糟的样子变成现在的规范有序，怎么保证食材新鲜、价格公道，讲得实在又真诚。
台下的掌声越来越热烈，不少人都对着他点头称赞。王建军举着酒杯，对身边的人说：“这张虎，是个实在人，能成大事。”
虎哥走下台时，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了，却觉得浑身舒畅。刘经理笑着递给他一杯水：“张董，讲得太好了，比彩排时自然多了。”
正说着，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走到他面前，递过来一张名片：“张总，我是鼎盛集团的林秘书，我们总裁想跟您聊聊合作的事，不知道您明天有没有时间？”
鼎盛集团！那可是滨海市的龙头企业！虎哥赶紧接过名片，连连点头：“有时间！有时间！”
男人笑了笑：“我们总裁说了，您是个值得合作的人。”他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往宴会厅门口看了一眼，“他还说，替他向您背后的那位朋友，问好。”
虎哥心里一动，顺着他的目光往门口看——那里空空荡荡的，只有水晶灯的光在地上晃。他知道，海哥虽然没来，但这一切，都离不开他在背后的谋划。
酒会结束时，虎哥的名片盒已经塞得满满当当。他站在会展中心门口，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忽然觉得，所谓的“上流社会”，也没那么高不可攀。重要的不是穿多贵的西装，喝多好的酒，而是你做的事，能不能让人看得起。
他掏出手机，给海生打了个电话，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海哥，成了！好多老板都想跟我们合作！鼎盛集团的林秘书还……”
“知道了，”海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点淡淡的笑意，“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事要忙。”
“哎！好！”虎哥赶紧应着，挂了电话，却站在原地没动。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居民楼，那里有一盏灯还亮着，像颗温暖的星——他知道，那是海哥家的方向。
此刻的海生家，李悠然正趴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重播的美食节目，手里拿着包薯片，咔嚓咔嚓地吃着。海生坐在她身边，翻看着虎哥发来的酒会照片，照片里的虎哥穿着西装，笑得有点傻，却透着股扬眉吐气的精神。
“这不是那个虎哥吗？”李悠然凑过来看照片，眼睛瞪得圆圆的，“他怎么穿西装了？还去参加酒会了？”
“他现在是聚力餐饮的董事长了，”海生把手机递给她，“今天去参加企业家交流会了。”
“哇！”李悠然翻着照片，看着虎哥跟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碰杯，忍不住惊叹，“变化好大啊！以前看着凶巴巴的，现在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她忽然抬头看海生，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你帮他的？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
海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是他自己肯努力。”
“才不是，”李悠然撅着嘴，往他身边靠了靠，“要是没有你，他哪能有今天啊。海生，你真厉害，不管什么事，到你手里都能变得好好的。”
海生低头看着她，灯光在她眼里晃出细碎的光，像落了满地的星星。他忽然觉得，所谓的“出谋划策”，所谓的“掌控局面”，都不如她这句真心实意的“你真厉害”，来得让人满足。
“薯片给我一片。”他张开嘴，像只等着投喂的大型犬。
李悠然笑着喂了他一片，薯片的咸香在嘴里散开。她看着海生认真翻照片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总能在背后默默做成很多事的男生，其实也有很可爱的一面。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腿上，像盖了层薄薄的纱。虎哥的公司红本还在桌上放着，酒会的喧嚣已经远去，只剩下客厅里的电视声，和薯片袋偶尔发出的轻响，温柔得像首没写完的歌。
海生知道，聚力餐饮只是个开始。他要做的，从来都不是让谁进入上流社会，而是想让这片土地上的烟火气，能更干净、更温暖一点——就像此刻，身边有她，手里有薯片，心里有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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