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那黄眉匪众正在饮酒作乐，黎铭看了看天色，此时约莫申时。
黎铭此时心绪又不由得飘远，要是自己捡个猴子带回去，估计按师父的取名方法就是取猿猴为姓姓袁地支为名叫申，然后就袁申启动。
黎铭又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抛至脑后，仔细听这些匪徒在说些什么。
“前几天抓来那老娘们还真是润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黎铭赶紧捂住刘如菡的耳朵，他自己接着听了下去。
越听，他的脸色就越黑。这群匪徒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哪怕他们只是说这一周发生的事，都让黎铭心中起了杀心。
除了糟蹋女子外，砍人彘，做人头酒杯，强迫人与家畜杂交……
听完之后，他松开手，一字一顿地对着刘如菡说：“贵府上下多半已遭不测，还望刘姑娘心中做好准备。”
他拔出手中长剑，这时，他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动。
是艾师兄那根尾羽。他拿出尾羽，发现这尾羽的质地变了。他用尾羽轻轻触碰长剑，长剑直接被削掉一个口子，他又自己用手去触碰尾羽，依旧柔软。
大人，时代变了。一寸长一寸强已成往事，现在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的时代。
黎铭又静静等待了约莫半个时辰，待到听不到匪徒们的喧闹声，他再轻轻拨开草丛，匪徒们都已醉死过去，只剩两个看着也不太清醒的匪徒还在巡逻。
黎铭抓住机会，冲上去就从背后刺死一个，并捂住他的嘴，将其拖入草丛中。再趁机绕后，刺死另一个。
他虽未动用一招一式，但这些年间所练过的武学，此刻皆内化在他的一举一动中。
然后，黎铭化身无情的刽子手，对几大桌的匪徒都施以斩首之刑。
黎铭剿匪的过程目前非常顺利，或许只能说，乌合之众终究只是乌合之众罢了。
他看到旁边还有个山洞，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尸体，尸体，还是尸体。
各种各样的尸体就这样丢在洞边，死状各异。有些尸体上面已经腐烂了一半，爬满了蛆虫；有些尸体上还有人为切割肉的痕迹。
黎铭默默看着，一言不发，但心中的波澜却没有任何平息。
他来到洞窟最深处，一个两米多高的壮硕男子正在拿鞭子抽一个捆在木桩上的中年男人，偶尔还会上去用嘴撕下一块肉。
黎铭冲上去，用羽毛剑对着壮硕男子的心窝就是一刺，一击毙命。
正当黎铭给中年男人松绑时，他的大腿上中了一箭。
他回头一看，一个正在打着哆嗦的匪徒手里拿着一把弩。看起来这匪徒非常害怕，估计原本是瞄准他的心脏，但是手抖射歪了。
黎铭把怀中飞刀掏出来一把，对着匪徒的心脏射去，命中，匪徒倒下了。
黎铭从大腿上把箭拔出来，把中年男人完全松绑并递过去带来的那一袋馕，又一瘸一拐地和中年男人一起走出山洞，洞外的刘如菡看到中年男人后，与中年男人相拥痛哭。
黎铭没有去打扰他们父女相聚。他在一旁扶着树，他大腿上的伤口此刻也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但仍隐隐作痛。
黎铭想要舒缓一下，却止不住地想要呕吐，但他又吐不出什么东西，只能干呕。
“感觉如何？”黎铭知道，师父其实也不是完全没管自己，这一缕附在自己身上的神识此刻就在问他。
“感觉好奇怪。”
“明明我的心中已经认定，这些匪徒就是该死，明明看到那些尸体让我感到无比愤怒，明明我也知道，那些不过是区区匪徒的尸体罢了。”
“但我现在依旧觉得想吐，血腥味，好重的血腥味，四面八方都是这种血腥味。”
“明明之前愤怒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此刻却好像所有难受都夹杂在一起。”
“理性告诉我，不过如此，但我的身体却依然不适。”
黎铭将自己此刻的感受说出。
“感到难受再正常不过。若是你杀人一点波动都没有，岂不是和这些丧了天良杀人为乐的畜生一样了。那你可后悔杀了他们？”
“弟子不悔。若是重来一次，弟子既知会如此难受，还是会把这群畜生全部杀掉。”
“好。好。黎铭，你此后务必铭记这种感觉，既要记住生命的重量，不滥杀，亦要记住你此刻的决心，不心软。”师父的神识带着一丝笑意说。
“尤其是你恢复记忆之后，切莫心软。”师父的语气又加重了几分。
黎铭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身后有什么声音。原来是刘氏父女二人过来了。
这刘大人拱手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黎铭挥了挥手：“无妨，我也与贵千金说过，此事若是不管，恐黎某道心不稳。”
那刘大人又开口说道：“黎公子可需要什么报酬，我刘家虽非大富大贵之家，但拿出一些酬金来还是绰绰有余。小女也尚未婚配……”
黎铭脑海中又蹦出一个黄毛杀马特，在那里说“我要夺得世界的第一位，女人什么的很碍事”。这次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黎铭回应道：“黎某对身外之物皆不感兴趣。若是刘大人有心，不妨对百姓好点。此刻先不论报酬，不如再找找可有人幸存。”
“那群畜生，把我全府上下，皆当着我面折磨至死……”很长，很惨，黎铭听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刻，黎铭腿上的箭伤已经恢复到看不出来了。三人骑着白马，回到了客栈。
黎铭感觉到自己饿了，但回想起之前血腥的一幕幕，他又吃不下饭。
掌柜的见他这样，给他拿来了一碗凉虾，加了红糖、山楂碎和葡萄干。
黎铭一边喝着凉虾，一边看着窗外的月亮。月色依旧皎洁，不似别人说的，手上染了血，看月也会变成血月。
只是月色再皎洁，四周再平静，他仍一夜无眠。
第二日清早，他与启程上任的刘氏父女告别。或许他没看懂刘如菡眼里的情愫与期待，亦或是看懂了，但却不喜欢这种话本中俗套的情节。
他只是送了一句：“天高路远，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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